山請了秦珏過府,美滋滋地把鎮紙、硯臺和墨錠賞給他。
秦珏千恩萬謝,羅紹就得意洋洋地告訴他:“墨錠是惜惜親手所制,我用過,不遜黃家的松煙墨。”
黃家是制墨世家,黃家的松煙墨更是一墨難求。
秦珏讓明月捧了其他幾樣東西,自己卻把裝墨的匣子捧了一路。
他的風頭太盛,因此此番下場,他是不想顯山露水的,皇帝有意讓他出仕,他定會榜上有名。
可是現在,他有些猶豫了。
他沒有想到,惜惜會親手為他制墨,世間的讀書人多如牛毛,能得愛妻親手製墨的又有幾人?
他若是不考個會元,那都對不起她。
回到明遠堂,他便琢磨著要給羅錦言送點什麼,掃紅每天都去羅家,可也就是送些小東西,那些東西加到一起,也比不上惜惜親手製的墨錠。
他想了想,便找出一隻匣子交給了掃紅:“告訴羅大小姐,這雖是舊物,但請她務必收下。”
羅錦言收到匣子後,並沒有馬上開啟,直到晚上躺到床上,才從枕頭底下把那隻匣子拿出來。
紫檀木的乳燕投林匣子,古色古香,已有些年頭。
一隻翠綠的手鐲靜靜地躺在裡面。
羅錦言是識貨之人,一眼看出這隻手鐲雖然水頭極好,但也並非稀罕之物,她的妝匣裡比這個好的就有不少。
平日裡秦珏送她的東西極有講究,除了小定時的頭面以外,他也只送過她一件首飾,就是那朵他親手做的牡丹花。
那朵花雖說戴不出去,可卻極是考究,而且是秦珏親手所做,意義又是不同。
他不會輕易找只鐲子送給她的。
掃紅說這是舊物。
莫非是他的祖母或母親留下的東西?
羅錦言索性把臉埋起被子裡,還沒有成親呢,他這是要幹嘛?
她重又把鐲子放回匣子裡,真若是秦家長輩留下的東西,那就太貴重了,下次見到他時,一定要還給他。
羅紹屋裡,張氏拿了只錦盒給他看,道:“我娘讓人送來給惜惜的,我爹把惜惜所制的墨研後用了用,直誇好墨。”
羅紹與有榮焉,咧著嘴直笑。
張氏就笑著對他道:“以前我娘就和我說起過,秦玉章那樣出挑的人物,也不知要找個什麼樣的姑娘,現在啊,看到我們惜惜,我才知道什麼是天作之合。“
羅紹哈哈大笑,對張氏道:“玉章是不錯,更難得的是他能得到岳父的指點。”
張氏白他一眼,嬌嗔地說道:“你啊,就是呆頭鵝,我爹和秦玉章的交情,你看不出來?“
羅紹怔怔:“岳父對他青眼有加,想來一是因為秦家,二來也是玉章的才學。”
張氏呵呵直笑,羅紹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張氏這才說道:“秦玉章在做你的女婿之前,我爹是把他當成同輩相待的。”
羅紹張大了嘴,秦珏能得到鳳陽先生的另眼相看,初時他以為是因為秦珏是秦家子弟,認識張謹之後,知道張謹對出身看得不重,便想當然地以為張謹看中了秦珏的文采。
可是就算秦珏文章做得再好,鳳陽先生也不應該把他當成平輩論交吧。
“究竟是怎麼回事?”羅紹扶了張氏靠在迎枕上,這才問道。
張氏又笑了起來,道:“秦玉章和我爹是同門師兄弟。”
羅紹張大了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問道:“哪個同門?”
張氏莞爾:“吳橋劉家,就是變戲法的劉家,他們一起在劉家學了幾個月的戲法。你可要保密啊,劉家戲法從不傳給外姓人,因此劉家是私下裡傳授他們的,他們兩個又都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劉家擔心他們有損自家名號,叮囑過不讓他們自認為劉家弟子的。”
羅紹徹底呆在那裡。
他感覺他的認知已經顛覆了,變戲法的屬於下九流,而他那當世第一大儒的岳父和他那名滿京華的準女婿,不但曾在劉家學藝,而且還被人家嫌棄了。
次日,羅錦言把白九娘叫過來,對她說道:“這陣子我身邊沒有什麼事,你回河間一趟,給我辦點事吧。”
說著,她把一張紙交給白九娘:“記在心裡。”
白九娘接過那張紙一看,見上面是幾個人名,還有一個生辰八字。
她看了幾遍,把上面的字全都記在心裡,便對羅錦言點點頭:“我都記下了。”
羅錦言拿起火石,將那張紙燒成灰燼,叮囑了白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