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兵齊聲應下。
聽著身後氣勢如虹的吼聲,鍾離昧指揮剩餘的十六騎向項羽靠攏,即便是死,也必須保證項羽是最後一個死去的人,這是為人臣者必須要做到的,也是他的使命。
蒙奕一行五十人從項羽左方馳過,項羽搶過一匹馬翻身上馬。奔襲中,右臂直直地伸向一柄襲來的紅纓長刀,眼見右臂就要觸碰到刀鋒,項羽身形一矮,以一種常人無法做到的姿勢,迅速奪過紅纓長刀,一路向前衝去,被削的漢軍頭顱呈弧線排列著紛紛落下。
劉邦雙眼裡沒有任何人,隻身向項羽衝去。外圍阻攔的季布來不及躲閃,被他攔腰斬殺。
鮮紅的液體灑在鍾離昧臉上,他悲聲嘶吼:“季布!”
項羽迅速轉身,恰好見到肚腹被剖開的季布直直地倒在馬下,翻滾中被奔跑的馬匹踩成肉泥。項羽仰天悲嘯一聲,眼中翻湧的滿是憤怒與悲傷。他掉轉馬頭迎向劉邦,“逆賊,拿命來。”
世間最勇猛的兩個男人,漢王劉邦用的是劍,長劍靈巧鋒利,霸王項羽用的是紅纓長刀,長刀敏捷迅速,你來我往間,雪飛風舞,一時天地間風雲變色。劉邦雖然武功比不上項羽,可一路奔行的項羽卻疲憊不堪,漸漸落於下風,長刀越舞越慢,好幾次都險些中招。
鍾離昧暗中抬起胳膊,對準劉邦,那是虞子期死前特地交給他的新式武器,交代他緊急時可用來自救。
一直密切注視著周邊動靜的張良,手中長劍指向鍾離昧,快捷無比地揮下,身後百餘名弓箭手齊齊射向鍾離昧。
鍾離昧的手還沒有來得及用力,整個人已被射成刺蝟。望著胸前密密麻麻的箭,忍著噬心之痛,他努力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形,用盡全身力氣哆嗦著按下袖箭機關,袖箭斜斜飛出。他直直向後倒去,一雙眼睛卻凝視著射出的袖箭。見到袖箭只是從劉邦肩頭擦過,並沒有傷及劉邦要害,他眼中緩緩流出兩行清淚,“大王,離昧去了,你要多保重。”
項羽分神看向鍾離昧,驚痛間,竟忘了身前的敵人。劉邦瞅準機會,長劍狠而準地斬向項羽的脖頸。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視線凝聚在劉邦手中的長劍上。眼見劍鋒就要斬到項羽身上,被蒙奕趕回來的海遙厲聲喊道:“項羽,躲開!”
驚醒了的項羽向後一躺,後背貼在馬背上。饒是劉邦反應迅速,也來不及改變攻勢。
海遙用鞭子狠狠抽向馬臀,吃痛的馬兒橫衝直撞地衝過去,阻隔在她與項羽之間的漢軍紛紛退讓。
眼見瘋狂的馬兒徑直前衝,項羽搶過海遙手中的韁繩狠狠一拉。馬兒仰天嘶鳴,馬背上抱著孩子的海遙被掀落。
劉邦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直起身伸出雙手。項羽卻搶先一步抱起海遙母子,先檢查少陽,見孩子毫髮無傷,才溫和地問海遙:“可有傷著?”
海遙的目光始終不與劉邦觸碰,仿若她從來都不認識這個男人,唇角微抿朝項羽輕輕搖頭,“沒有傷著。不過,隱衛們”
項羽目光一黯,“海遙,連累你們母子了。”
劉邦握著劍的手輕輕顫抖,海遙竟然當他不存在,憤恨直衝腦門,劍尖直直地指著項羽,“項羽,他們忠心耿耿為你拼殺,難道你一定要讓他們死無全屍才會投降嗎?”
項羽身邊的楚將只剩下八人,而且這八個人已是傷痕累累。大勢已去,再負隅頑抗下去也改變不了慘淡的結局,項羽的目光逐個掃過他們,“我項羽不是一個好君主,你們跟著我受累了。今天,我項羽大勢已去,你們都是英勇頑強的英雄,跟著我也是為了平定天下,現在天下基本大定,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們還是保全性命要緊。”
八名楚將早已存了必死之心,因而聽了項羽的話後他們非但不領情,還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他們不敢置信地盯著項羽。
項羽無奈之下忽然下馬,站在八名楚將身前鄭重一揖,“項羽懇求你們,保全自己的性命。”
八名楚軍虎目含淚,翻身下馬,齊刷刷地朝項羽還禮,艱難地答應下來:“末將遵命。”
項羽轉身走向海遙,把他們母子攬在懷裡,邊撫摸著少陽的小臉邊親吻海遙的鬢角,“如果有來生,可願意做我的夫人,與我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海遙熱淚滾滾而落,凝視著項羽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回答:“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是一對榮寵共享患難與共、不離不棄彼此信任的夫妻。”
剎那間,劉邦像墜入了世間最陰寒的冰窖,打起了寒戰。這是那個星夜,他和她彼此許下的諾言。可現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