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璐跟隨崔湜的腳步,進了歸雲亭。
亭中四五個男人,一看全是飽讀詩書的文士。透過姓名之後,唐璐頭有些暈,原來之前被稱作九齡兄的男人是張九齡,剩下的一個是張說,一個是吳道子,一個是賀知章……
這幾個男人此時還很年輕,二三十歲,遠沒到功成名就的時候。不過賀知章是乙未科狀元,授予國子四門博士,遷太常博士,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張說雖然是開元年間大名鼎鼎的宰相,現在卻是從七品的左補闕,至於日後同為宰相的張九齡和畫聖吳道子現在更是名不見經傳,形同白丁。
唐璐想不到在這小小的園子,聚集了好幾位名垂千古的大人物,有點驚詫,不過自己都跟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都一起喝過茶,聊過家常了,倒沒表現地異樣,相反幾個男人反而有見到貴人的感慨。
賀知章對於有學問的人格外敬重,不管別人如何,先插話道:“那日縣主寫下的甲骨文還存有原物否?”太平公主將刻著甲骨文的獸骨呈給武則天,他始終未有機緣得見,心頭癢癢,連吃飯睡覺都沒甚滋味。
唐璐搖搖頭:“我是在祖上留下的手札看到的甲骨文,不知原物在哪兒,不過家中一直有個傳聞,南北朝時期天下大亂,族人在逃難過程中,家中財務多有丟失。”
“可惜可惜,竟是再見不到了。”賀知章深覺可惜。
張九齡搖著手中的扇子,微微一笑:“那新羅使者能花十個大錢從盜墓者手中得來,便說明還會其它殘片,就看賀兄有沒有命得到了。”
張說請大夥入座,拿出兩個乾淨的茶盞,為崔湜和唐璐斟滿:“要找到殷商時期的文字,自去殷商人的住址,農人耕田,挖井,挖到的古物隨手丟棄,歷年下來,不知毀了多少寶物。”
唐璐深以為然,兵馬俑和曾侯乙墓就是農人挖井過程中發現的。
賀知章眼睛眨了又眨:“那多麻煩,不如找到一兩個殷商時期的古墓,挖開來瞧瞧。”
唐璐正在喝茶,差點嗆了,不會吧,狀元大人想改行當盜墓賊!
盜墓,在現代屬於違法行為,古代是怎樣規定的,她不得而知。但記得三國時代,曹操、董卓便是最大的盜墓賊,所盜財務大量用於軍費。摸金校尉(有本事的盜墓者)這個官銜還是曹操發明創造的。
崔湜咳嗽了一聲:“盜墓,不太好吧!”
吳道子也符合:“如果喜歡殷商時期的文字,不放讓懷德縣主寫出來,平常觀賞也就罷了,盜墓一事,萬萬不可。”
在場諸人都出身世家,持身甚正,別看在朝堂上可以使盡陰私手段,整天琢磨怎麼摘掉政敵的腦袋,但誰也不願頂個“賊”字。唐璐從前世的歷史知道,崔湜便是死在張說手上,他們現在是無話不說的朋友,誰知以後什麼樣呢!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不過,既然她窺測了先機,崔湜的命運會在她手裡出現逆轉。
崔湜喝了口茶,視線落在桌上的一副畫作,道:“吳兄又在作畫了,這筆觸畫風愈發的老練,非我們能比了。”
三尺見方的宣紙上畫著連綿起伏的巍峨山峰,峰下是滔滔江水,在江水的對岸,是一片農田,一個身穿長衫的男人站在田邊,揹著手,十分悠閒的樣子。
唐璐看得出神,見畫上尚無賦詩,旁邊硯臺上墨跡未乾,一時手癢,執起了筆,沾了墨,在畫作空白處寫了起來。她左肩傷到了,右肩好好的,不一會兒,一首七言絕句呈現眾人面前。
吳道子念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好詩,好詩。”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此二句當屬佳句,必流傳千古。”
“想不到縣主詩才如此之高。”
眾人盡皆歎服。
“縣主的父親是天授二年的新科探花,家傳所學,縣主這般學問,也不甚奇怪了。”
餘翰林望著畫上的詩,睜大眼睛,咦了聲:“巫山、滄海、不是雲,我這所園子名為巫山村,水名為滄水,亭子是歸雲亭,請問縣主,你是在為在下作詩?”
唐璐放下筆,微紅的雙頰上有抹尷尬:“湊巧,湊巧而已。”
餘翰林興奮地眼睛發亮:“哪裡是湊巧,縣主分明是為在下作畫,這畫多少錢,我買下了。”
唐璐怔了一怔:“此畫歸吳兄所有,我說得不算。”視線落在吳道子身上,意思你去應付。吳道子感激她不居功,深深一揖,回身對餘翰林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