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軍艦的旁邊用小字註明“被俘之倭艦龍驤”,說明這是一艘被中國水師俘虜的日本軍艦。在岸邊和港口,則是成群結隊的百姓,他們敲鑼打鼓,舞動龍燈,燃放鞭炮,慶賀著水師勝利歸來。在畫中空白處,是描寫船政水師俘虜日本軍艦進入福州港的說明文字。
看到《點時齋畫報》上的內容,都是在描寫臺灣之役中國大勝的情景,董恂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抬眼望向對面的牢房,看到毛昶熙滿面頹喪的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畫報也滑落了下來。
“旭初……”董恂看著毛昶熙,用嘶啞的聲音叫了他一聲。
“完了……”毛昶熙抬起頭,用失神的目光看著董恂,“全完了……沒辦法了……”
看到毛昶熙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董恂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牢頭看到毛董二人看了幾頁畫報之後竟然變成了這樣,眼中滿是訝異之色,他根本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是以沒有多問,而是上前將畫報盡數收起,放入懷中,然後瞅了瞅周圍,趕緊離開了。
“旭初,真的……沒辦法了麼?”董恂哭著問道。
“沒辦法了……若是我師敗績,朝廷需要議和之人,還會啟用我等,現在已然海陸大捷,哪怕朝中有為你我說話之人,皇上只怕也不會饒了我等……或死或戍,如此而已……”毛昶熙說著,也掉下淚來。
此時的毛昶熙和董恂相對痛哭流涕,二人並不知道,此時他們已是將垮的駱駝,而在他們的脊背上放上最後一根壓垮的稻草的,竟然還是清流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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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龢日記》:“今日旨下,著封林義哲一等男爵,賜其妾額綾二品誥封,其姑母林普晴以教子有方,封一品誥命,並賜匾於沈葆楨家,可謂榮寵極矣……翰林院編修黃體芳上疏請開釋毛董,上怒不許,著將黃體芳降一級,罰俸一年,毛董遣戍黑龍江,餘與面爭多時,上怒稍息,改遣張家口。……此次臺海之役,外間皆謂因毛董二人一時失語遺倭口實而起,餘甚為不平,倭人狡賴,欲圖臺地久矣,此次興兵來犯,乃蓄謀已久之舉,豈全為毛董二人一言所致哉?”
“……午時入署,聞內閣學士宋公錫蕃(宋晉)薨,不勝詫異,蓋宋公平日素稱康健,雖年事益高,未聞有疾,何以忽去?細問端詳,乃之因昨日之敕封林義哲及其亡妾之旨下,宋公見於邸報,驚怒交集,竟至吐血而歿,蓋宋公初曾劾林納番妾之非……朝中又因林義哲而去一直臣,可悲!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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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勤政殿。
寶座上的同治皇帝看著哭拜在地的禮部侍郎徐桐,心中有些惱火,回頭不自覺的瞅了母親慈禧太后和慈安太后一眼,目光中帶有一絲求助之意。
母親臉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威嚴,看到他的目光,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同治皇帝心下略定,快速的轉過了頭,他本來打算今天給母親請完安之後,便去臨幸幾個答應,先照著御史王慶祺進的那張香豔絕美的“天魔圖”試驗一番,再說動皇后和慧妃還有瑜妃晚上一起過來照樣“歡喜”一回,但卻沒想到讓徐桐的突然覲見給攪了。
而徐桐一見面便放聲大哭,似有天大的委屈,更是讓他的心情惡劣已極,但他偏偏還不好說什麼。
徐桐字蔭軒,是漢軍正藍旗人,尚書澤醇子。道光三十年進士,後選庶吉士,授翰林院編修。曾因考試修改試卷而罷職。咸豐十年,特賞檢討,協修文宗實錄。同治初年,慈禧太后命他在上書房行走,給同治皇帝講解“治平寶鑑”,因而入直弘德殿,累遷侍講學士。先後疏請“習政事,勤修省,成大學,衍義體要”以進,又上書言“念外人靡集京師,和議難恃,宜壹意修攘圖自強”,因條上“簡才能、結民心、裕度支、修邊備”四策,其實都是些泛泛的空論,但他卻官運亨通,由此數擢至禮部侍郎。
徐桐師從宋晉,也是講理學的,但卻不象理學領袖李鴻藻那樣博覽通達。事實上,他的學問是很有限的,每日不離手的,是正學之士所不屑的《太上感應篇》。有一年秋天,新科舉子複試,徐桐奉旨擬題,試帖詩的詩題是:“校理秘文”,將個“秘”字寫成“衣”字旁,成了白字,通場二百多考生不知所本。學問如此的差勁,還要他講理學,可以說就是個笑話,因此他不太被士林看得起;慈禧太后發覺他學問不怎麼樣之後,也曾幾次想撤他的“書房”,只因他年歲也不小了,當了這麼久的差,沒有功勞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