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被子裡維持著那個姿勢,一直到手機螢幕熄滅了本就微弱的光,躲在被子的徐賢方才探出頭去,她瞪大眼睛瞧著屋頂,耳邊迴盪著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直到開啟床頭那盞檯燈為止,她雙眸裡的恐懼都不曾散去。
這個世界上,沒誰能無所畏懼,哪怕做出那些壯舉的英雄也只是因為腎上腺素的分泌。衝動之下人必然會變得莽撞,一廂情願的與林蔚然共謀。其實只是愚蠢的無謀之舉。他打來電話問了一句,便輕而易舉的擊潰了徐賢的所有防禦。在力量面前每個人都會變得渺小,這並非單憑信念就可以抵禦。
徐賢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蜷縮起退,抱起雙臂,略顯蒼白的臉上好像驚魂未定,她毫不懷疑如果她剛應了是,那男人便會做出她無法想象的瘋狂舉止,他會徹底摧毀她的生活也說不定,而且波及之大。影響的可能還不單單是她自己。
但是她錯了嗎?
也許。
透過林蔚然提問,徐賢得知了一個事實,她傷害的金泰妍,到最後都沒有把她說出去;金泰妍果然如同她說的一樣不是‘那種人’,而她自己卻好像成為了‘那種人’。
為了將來必定會面對的爭端,防患於未然,初衷僅僅是去做正確的事的徐賢,成為了唯一傷害了別人的那種人,歸根結底。拋去感情因素,這就是理智得出的事實。
那麼,她做的還是正確的事嗎?
這個時候,徐賢方才有點理解林蔚然。理解他那個所謂對大家都好的選擇,到底存有怎樣的考量跟顧慮。
“小賢吶?”
金孝淵參雜著睡意的聲音的打斷了徐賢自相矛盾的思緒,她轉過頭。對金孝淵回應:“姐。”
“怎麼了?做惡夢了?”藉著檯燈的光亮,金孝淵能看到徐賢那不同尋常的表情。
“沒有。只是口渴了。”徐賢回答,笑容和聲音都有些僵硬。
“噢。那早點休息。”半夢半醒的金孝淵沒再發現更多異常,她轉過身去,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房間中又安靜下來,中止胡思亂想的徐賢下了床,穿上拖鞋向屋外走去,漆黑的客廳被從門縫中湧出的光亮劃出一道鮮亮的線條,這線條一直向金泰妍的房間湧去,站在門外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徐賢突然有了想要去一探究竟的關心,根據林蔚然的反應,她不難發覺直到睡覺時都沒有回到宿舍的金泰妍去了哪裡。
所以,她走到那扇門前,猶豫。
“找我嗎?”
又是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徐賢敏銳的回過頭,視線捕捉到那個在沙發上舉起手的身影,光線的變化讓她什麼都看不清,但心中湧起的愧疚卻是讓她更加清醒。
然後,她走了過去。
“小賢吶,我,可能有很長時間都不會原諒你。”
聽到她的聲音,徐賢臉色僵硬,腳下微微頓足,卻還是堅持著走了過去。
“但是,我們還要工作不是嗎?所以這件事就我們知道,然後我們自己處理。”
沙發前的茶几上沒有酒瓶,金泰妍的吐字也很清晰,徐賢站在她身前,叫了聲,“姐……”
“小賢吶,我疼,真的疼。”
說話的人笑著,聽話的人卻哭了,看到金泰妍在沙發上蜷縮起的雙膝,徐賢眼中的水光甚至來不及氤氳。一個沒長大的小孩,此時卻脫掉了遊走在成人世界所需要的外衣,她哭的很小聲,不敢大聲飲泣,只是因為姐姐說,這件事要她們自己處理。
聽她梗嚥著說對不起,金泰妍沒有回應,她只是看向窗外,知道另一個人更需要這句對不起。
……
雨不知道是什麼下的,反正已經下了很久,從感覺到第一滴雨開始,林蔚然就站在這裡,他看著燭光在雨水中慢慢熄滅,一盞一盞,正是那種他無法挽回的那種情景。雨水浸透了衣衫,他望著一個方向,因為有人就是從那邊離去,直到天光矇矇亮起,他還是保持著相同的姿勢站在原地,就好像離開的人會突然出現在視線的盡頭,然後回到這個位置似地。
他等了許久,一直到她最喜歡的雨天過去。
然後,那有些卑微的姿態漸漸從他身上斂去。
回到車上,開啟暖風的林蔚然脫掉因雨水而變得沉重的外衣,不假思索的確定了離開目的地之後,他只是在離開前對公園中的某個方向凝望了片刻,如果說少年人面對分手會感覺一陣昏天黑地。那林蔚然的表現當真是灑脫的可以。回到公司換了衣服,他又到附近早開的小店進食。選了份熱湯和米飯,大快朵頤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