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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經過接連幾天電視通俗白話的轟炸,司藤說話,還是會帶出舊時候娥眉婉轉字正腔圓的調調來,聽的多了,還真會有恍惚的錯覺,覺得一轉身,就進了那個色調昏暗脂粉流香長衫馬褂搭著旗袍洋裝文言小豪混著洋文鋼筆的大時代。
服務檯在放音樂試音,喇叭的聲音忽大忽小,間雜著電流的刺耳長音,秦放從瞬間的恍惚中清醒過來,“半妖”那兩個字本就水漬清淺,這一晃神的功夫,居然已經快乾了,像是一個漸消漸隱不能說的秘密。
“所以,你的夢想是什麼?”
“重新做回妖。”
秦放沒再說話了,他轉頭看向餐廳的另一側,那裡,落地的大玻璃窗正對著馬路。
時間已經不早了,大街上行人漸多,很多車子,咯噔吱呀的三輪車,一路狂飆的摩托車,行駛平緩的私家車,呼嘯而過的大貨車,再遠些是各色漢藏招牌,五顏六色橫平豎直,所有這些,構成了他生前習以為常死後再難觸控的世俗煙火世界。
現在他知道,他可以有個機會,不是像人一樣,而是以人的姿態,活著。
“你要重新做回妖,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幫司藤就是在幫自己,即便要卑躬屈膝聽她使喚,只要不是一輩子,只要有出頭之日。
“五件事。”
“哪五件?”
司藤伸出左手,先把拇指屈向掌心:“第一是,儘可能多的瞭解你們,七十七年,這個世界成了什麼樣子,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可以冒險去做,若要成事,先觀時勢。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又說:“不是所有的電視節目都值得看,不過,還是很有用。”
秦放心裡咯噔了一聲,那時候她問怎麼樣可以最快了解現代社會,自己敷衍著讓她去看電視,還真以為她是打發無聊時間——原來從那個時候起,她已經不動聲色地在瞭解、甄別、嘗試、接受,原來從那個時候起,第一步已經開始了。
她真是一分一秒都沒有浪費。
“第二呢?”
司藤的食指彎向掌心:“事事親力親為太浪費時間,總有一些事情,你需要別人去做。這個人要絕對可靠,令行禁止,接受我的身份,保守我的秘密。”
明白了,秦放問的直接:“我可以嗎?”
“但凡有別的選擇,我都不想用你。”
秦放覺得自己啪地當面捱了個大嘴巴,左右臉同時火辣辣的,偏還不能說什麼,只得腰桿子挺直,強行做出一副坦然而鎮定的樣子。
“說白了,我想要一個忠心耿耿的奴才,有腦子有能力有主意,心裡有主子卻不能有自己,不過這樣的人難找,又要費時調教,我沒那個時間。如果臨時找一個,那還不如你。”
當然不如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人比他更想助司藤重新為妖。
秦放又問了一遍:“我可以嗎?”
“試試看吧。”
那就是過了,五件事,囊謙數日,居然已成其二。
“那第三呢?”
***
幾乎是同一時間,顏福瑞帶著瓦房在成都老南門車站邊上的一家豆花店裡吃豆花火鍋,瓦房埋著頭呼哧呼哧大快朵頤,顏福瑞沒心思吃,他伸長脖子朝車站的出口望,一輛長途車進來了,又一輛,呼啦啦那麼多人扛著大包小包擠出站門,就是沒他要等的那個。
嘆了會氣,他伸手從腳邊的包裡掏出本紙頁發黃的線狀書,翻到這幾天都快被他翻爛了的那一頁,愣愣看上面的幾行字。
“司藤,1910年精變於西南,原身白藤,俗喚鬼索,有毒,善絞,性狠辣,同類相殺,亦名妖殺,風頭一時無兩,逢敵從無敗績,妖門切齒,道門色變,幸甚1946年,天師丘山鎮殺司藤於滬,瀝其血,燒屍揚灰,永絕此患。”
第⑩章
司藤要去青城山。
秦放沒有去過,卻也知道青城山是中國的道教名山,感覺上是三步一道長十步一道觀,普通的妖怪對這種地方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滿心疑竇,但秦放沒有再問,手機上查機票,最好是從西寧飛成都,安蔓的證件都在他身上,證件照都照的變形,司藤用安蔓的證件應該可以矇混過關,關鍵是定什麼時候的,要不要再在囊謙歇一晚——
司藤回答:“不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