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摔倒踉蹌,最後一次坐倒的位置,居然是在矢箭的射處了,沈銀燈冷冷盯住她,唇角掠過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心裡想著:你要站起來才更好。
司藤果然站起來了,她吃力地扶著牆壁,面上居然譏誚不減,死到臨頭還在激怒她:“如此小鳥依人柔情款款,想必赤傘是轉了女身了?日後同秦放琴瑟和鳴開枝散葉,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啊……”
沈銀燈盯著司藤的眼睛,柔聲說了句:“你該去死了。”
目光視處,那藏在石壁邊緣與山石几乎同色的機關動針驟然咔噠轉了一格。
“秦放閃開!”
司藤怎麼會突然出言示警?秦放為什麼突然變了臉色狠狠將她往後一推?身後破空有聲,沈銀燈思緒還沒來得及轉到那一處,尖利的矢箭已經從背後透體而出,勢頭巨大,將她整個身子帶向地面,秦放就著地面急滾,兩根箭頭蹭蹭穿透他臂邊釘住地下,沈銀燈的身子像個三角形的斜邊串在矢箭之上,她心知不妙,正想運妖力逃脫,身體內傳來蝕心一樣的劇痛。
她和司藤不同,她是有妖力的,觀音水對司藤無害,但是對她……
沈銀燈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臉因為劇痛而扭曲猙獰,居然現出男人的形貌,秦放掙扎著想要避開,但是一來剛剛已經耗盡了渾身的力氣,二來箭頭穿破皮肉,帶著衣服釘地,一時動彈不得,聽到司藤問“受傷了嗎”,忍痛答了句“還好”。
司藤也沒力氣了,聽到秦放的回答之後,長吁一口氣,軟軟倚著石壁癱坐下來。
手臂上的火泡燙斑沒有再蔓延,甚至有恢復的跡象了,是因為沈銀燈再也沒法掀起風浪了嗎?
這場大戰,突然間消聲偃息。
山洞裡分外安靜,隱隱地傳來外洞的聲音,不知道是蒼鴻觀主還是張少華真人在說:“小心啊,往上爬,別鬆手啊……”
又有眾人的驚叫聲,夾雜著長聲慘呼,轟一聲重物墜地。
也許是有誰摔下去死了,但是每個人都精疲力盡,那頭的慘烈,在這裡,只是一抹若有若無的背景音。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銀燈嘿嘿乾笑起來。
她的身邊蘊了好大一灘血,血肉開始萎縮,面板慢慢貼向骨頭,如果說之前非男非女,好歹還算個女相,現在則是完全分不清男女了。
她含混不清地跟秦放說話:“原來你一直幫的是她,你是人,我是妖怪,她也是妖怪,你為什麼要幫她呢?”
她聲音那麼淒涼,秦放突然間覺得她也挺可憐的,頓了頓說:“司藤雖然是妖怪,雖然給道門的人下了藤殺,但她沒有真的害人。你不一樣,你害死麻姑洞的人,你還殺了瓦房。”
沈銀燈哦了一聲:“是這樣,原來在你眼裡,害了人的就該死,沒害人的就是好人嗎?嘿嘿……嘿嘿……”
她自說自話似的笑了一陣子,突然嘶聲大叫:“你以為她是好人嗎?你以為司藤就是好人嗎?”
司藤也聽見了,她朝這頭看了看,淡淡笑了笑,似乎沈銀燈口中那個“她”並不是自己一樣。
沈銀燈死死盯住秦放:“你就真的從來都沒懷疑過嗎?妖怪也好,神仙也好,哪個不需要經過長久的修煉,哪怕是讀書寫字,那也是十年寒窗,一個1910年精變的妖怪,短短十幾二十年,就可以所向披靡全無敗績,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嗎?”
秦放下意識問了句:“為什麼?”
沈銀燈又是嘿嘿兩聲乾笑,陡然間雙目射出精光,死死盯住坐在不遠處的司藤:“她殺妖,她食同類妖元以聚其妖力,她從來就沒有修煉過,她所有的妖力都是搶來的!”
司藤眼簾低垂,表情平淡的很,聞言又是淡淡一笑。
沈銀燈哈哈大笑:“你們人,會吃同類的肉嗎,你們不會覺得這樣的人是怪物嗎,她就是這樣的,所謂的妖門切齒道門色變,為什麼連妖怪都怕她?妖怪會互相搏殺不錯,但不會去同類相食,一來這種事太過下流,二來妖怪也不懂怎麼去聚妖力,丘山當年不是正統道門,會偏外方術,他教司藤這下作法子,讓她短時間聲名崛起——搶來的當然是好用的,別人辛辛苦苦千百年才修得的,她不費力氣就搶作己用了。”
秦放的腦子裡空白一片。
你們人,會吃同類的肉嗎?
沈銀燈咬牙切齒:“我老早就知道了,收到道門的訊息說司藤要找一個妖怪,我就知道了,別人不懂,但我是妖,我知道她想幹什麼,她遲早找上我的,我縮頭烏龜一樣藏了幾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