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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發了點小財,不然哪來的本錢在東臺又開煙館又開當鋪?”

“既然這樣,那我就下個具結,交到縣上去交差了。”保長打了個哈欠,好像有點犯煙癮了。“李老屁,把筆袋拿來!”

一個精瘦的高個子保丁聞聲走了過來,從腰間解下一隻髒兮兮的深色布袋,從裡面掏出一管毛筆、一方硯臺、一小塊墨錠,以及一疊木棉紙和一小盒印泥,把它們一一安放在八仙桌上,又從茶壺裡倒了一些水,手腳麻利地研開了墨。

保長坐到桌子前,抄起筆來,蘸得墨飽,耷拉著沉重的眼皮在木棉紙上“刷刷刷”地開寫。秦甲長探著腦袋在旁邊看,心裡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想如果我也會這麼“刷刷刷”,肯定也能當保長老爺了。

“李老屁,叫鄰舍過來。”寫畢,保長放下筆來,慢臉倦容。

李老屁隨手拉過幾個湊得最近的男人,讓他們蘸著印泥按手印,大家都不想當出頭椽子,都躲躲閃閃地往後縮。李老屁一聲喝罵,“他奶奶的,是不是都想連坐?”大家一嚇,往後縮得更厲害了,膽小的乾脆向門外蹭去。秦甲長趕緊上前攔住大家,叫大家別害怕,只是照“五戶連保”規矩,找五位戶主簽押切結,跟事由並無相干。五名被挑中的男人這才極不情願地按下手印,擦擦手,生怕再有什麼好事輪到頭上,一個個悄悄地溜走了。

“孔南生,”保長扭臉說道,“不知道那幫狗日的會不會再殺回來,這幾天你自己躲著點啊。這年頭,人心都狠毒著呢,如果狗日的惦記著滅後,你小子當心小命不保啊。這樣吧,我把李老屁留下,有杆槍,總要好辦不少。哎,記得酒飯上別虧待了李老屁啊,這麼熱的天,他奶奶的,也是辛苦事啊。”

“南生,還不拿二個大洋請保長喝碗涼茶?”秦甲長推推孔南生的肩膀。

孔南生糊里糊塗,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去腰間的銀包裡摸出二個袁大頭,秦甲長一把抓過來,順手塞進了保長的口袋。

“李老屁,你今天就守在這裡吧,等下葬後再來交差。”保長臉無表情地命令道,又走近孔南生,蹲下來說道:“天氣太熱,不能放太久啊。”

孔南生沒聽明白,或者根本就是沒進耳朵,一臉的迷惑。

“趕緊下葬啊!”保長朝著屍首的方向歪歪嘴。

“天是太熱,可也不能壞了規矩啊,”秦甲長連忙求情,“這樣吧,我做個主,明天再停喪一天,後天一大清早出殯,這樣連頭搭尾算三天了。”

保長不置可否,朝甲長晃晃手作別,搖搖擺擺走出門去。

秦甲長命令幾家鄰居的男人都來幫忙,把門板卸下來,在堂屋中央支起一張靈床,又吩咐幾個女人,把家裡的木盆、木桶暫借出來,統統安放在靈床周圍,灌上清涼的井水,讓屋子裡的暑氣消降些許。虧得孔五爺以前人緣也還不錯,大家倒也忙得盡心盡力。

張寡婦已經止了哭,在幾個女人的相助下,張羅著升火燒水,準備給孔五爺淨身更衣。

“南生,別光顧著哭,”秦甲長拍拍孔南生的肩膀,“男子漢大丈夫,忍著點,先把正事辦了。”

孔南生哭得渾身無力、頭昏目眩,拉著秦甲長伸來的手臂站起身,象個木頭人般抹抹眼,不知道該做什麼。

“來,先把孔五爺搬到門板上來。”秦甲長指揮道。“南生,你抱頭。”

大家七手八腳地圍上前去,將屍首扶正,這才發現,孔五爺臉上的肌肉歪曲變形,雙目圓瞪,完全是一付憤恨、暴怒的表情。更令人驚詫的是,當屍首搬離以後,原本被身體遮擋的牆根處,二個歪歪扭扭的血字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白色的粉牆上,鮮紅的字跡顯得特別刺眼,一眼望去,真讓人有種心驚膽顫的感覺。孔南生蹲下身來,仔細辨認,雖然那二個字的筆劃寫得粗細、濃淡不均,但極其工整,完全可以據此想像出,是老爹臨終之前,拼出全身的力氣,手蘸自己的鮮血,一筆一劃仔細寫上去的。

“桂興”——孔南生毫不費力地認出了這二個字。

據左鄰右舍和張寡婦的回憶,事情的經過,實際上還是相當複雜的,如果保長不是因為煙癮難受,一心想早點趕回去過癮,最後稀裡糊塗以“歹徒尋仇”作了切結,大概不難把東臺警察署屬下的偵緝處忙得團團轉。

“七里香”的麻臉老闆說,二輛馬車闖進村子,並沒有象外路人那樣首先在酒館問路,而是直奔西北角的孔家,似乎車上有人帶路似的。

孔南生想,剛才半途中遇到的那票人馬,竟然就是殺父仇人,而那個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