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的竹棚上頭爬滿了蔓藤,一串串晶瑩剔透的葡萄垂掛下來,竹棚下頭擺了兩隻斜靠背的寬大竹椅,中間並一張小巧玲瓏的書桌。
薛瑾早已在門旁候著,一見前來的是個戴著斗笠的年輕女子,也不抬眼去看,姿態恭謹,言語謙遜,“寒舍簡陋,還望姑娘不棄。”
小碗莞爾,她隨手摘下斗笠,還了一禮,“薛少,好久不見。”
“小碗?”薛瑾愣住,竟有些失態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握住她的肩膀,在指尖觸碰到衣服的一瞬間,他回過神來,趕忙縮回了手,“不好意思,失態了,你怎麼在這裡?你可知道你哥哥在四處找你。”
“……”小碗黯然,無言以對。她當時走的匆忙,不知如何跟表哥秋實他們解釋,說為了舅舅表哥而賣身為奴嗎?她無法開口,也無法辯解,乾脆留下模糊的書信,就道自己傷心,無顏面對舅家人,乾脆出去歷練一番,莫要擔心。
“你這丫頭,你現在在崔家?跟崔家的大奶奶是什麼關係?”剛問完,就看到小碗的衣裳,眉頭不由一蹙,“莫不是做了崔府的丫鬟?”
小碗低著頭,默默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薛瑾到底是人精,片刻功夫就把事情猜了個大半,“唉,枉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麼這種時候就亂了陣腳呢。”薛瑾來來回回踱步,實在是不知該拿她怎麼辦,“你可知道,孫家倒臺的最大受益者是誰?是任知坤!那老狐狸早就想對孫家動手了,就算你不去求,孫家一樣沒有好下場!”
“我知道,可是,那種時候,我實在是不能等,也等不起了……”回想起那段晦暗的日子,小碗神情感傷,“不能親手解決孫全海那個畜生已經是遺憾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在整垮孫家上推一把。”
“推一把?就把自己賣了是嗎?”薛瑾氣笑了,“我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當時要是我在,也不會,唉……現在多說無益,我去跟崔學知崔老爺說說,把你贖出來。”
“這……”薛瑾從不欠她什麼,能做到如此地步,她心下感激,但是小碗還是艱難地搖了搖頭,“我答應尤夫人的,大奶奶一日需要我,我一日就跟在她身邊。”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薛瑾看在眼裡,一抹難辨地神色閃過眼底,他頓了一下,“這些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會處理。”看小碗還要說些什麼,他立刻開口打斷,“說正事吧,來,咱們坐下說,崔家大奶奶派你過來跟我要談些什麼?”
小碗也不想再跟薛瑾說那些沮喪的事情,順水推舟,隨他一起坐在了竹棚下。
薛瑾示意要來斟茶的丫鬟退下,親自給小碗泡上茶水,“說罷,跟我不用客氣。”
“好在是你,要不,我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小碗苦笑,接過茶水抿了一口,也不隱瞞,將任書瑤的構想轉述出來。
聽到娘娘們也要穿她設計的衣裳這一條的時候,薛瑾倒茶的動作一僵,茶水差點溢位來,他趕緊把茶壺放下,不可思議地看著小碗,“這是你們家大奶奶的原話?可跟崔家的大爺商量過?”
小碗有些尷尬地搖搖頭,“她還年輕呢,跟一般的後宅女子不大一樣。大爺那邊,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看崔家大爺是個循規蹈矩的人,怎麼會有個這種夫人。”薛瑾眉心又隆起,暗暗決定一定要儘快把小碗從崔家大奶奶身邊弄出來,“我收到她的信箋的時候,也很是唬了一跳,哪有內宅婦人給外男去信的,直到剛才還將信將疑呢。”
薛瑾從袖口裡摸出一封信,推到小碗跟前,“收好了,帶回去在你家奶奶眼前燒了,萬萬不可再經他人之手。”
小碗默了,任書瑤還真敢!她寫信的時候周圍怎麼沒人制止呢?就算她不在身邊服侍了,不是還有秋茗和澄心嗎,這兩個大丫鬟可都是謹慎規矩的。薛瑾的話讓她都臊的不行,三兩下就把信箋塞進自己的袖子裡。
“放心吧,不會再有下回了。”小碗喏喏。
薛瑾揉揉頭,“跟崔家做生意,我原本是最樂意不過的。不過,若是大奶奶的生意沒在崔老爺、大爺那裡過明路,我可不敢私下應承。薛家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能承擔這個風險。”
小碗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這個結果她並不意外,“我曉得了。”
話到此處,兩人都默默地喝著茶水,一時間一片靜謐。
薛瑾突然開口道:“我得到一個訊息,只說一次,你聽過後可就要忘了,這話是給你保命用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好抽QAQ
☆、靈寶作死,小碗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