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士衡在心裡嘆了口氣,正想著要如何講幾句話來收場,卻聽得右邊的賈氏撲哧笑出了聲:“我還以為是甚麼了不得的大事,巴巴兒地拉 了我們太太趕過來,卻原來是小孩子們鬧彆扭——老太太,您聽聽,這還搶杏兒呢,哎喲,笑煞我也,趕緊,上五嫂那裡去,請你們吃樹上才 下下來的大梨!”
說著,拿胳膊肘一撞劉士誠,劉士誠連忙也出了聲,笑著招呼:“對對,吃大梨,黃澄澄水嫩嫩,可甜了!”
劍拔弩張的場面馬上鬆開了一道縫,劉士德當先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是大人了,不吃梨。”
上首的席夫人以讚許的目光看了賈氏一眼,而蘇靜姍則是完全沒想到曾和她作過對的賈氏居然會在這樣的場合來幫她,不禁又是感激又是 驚訝。
劉士衡終於找著了插話的時機,對劉士德笑道:“大人就不許吃梨了?你五哥可比你大多了,每日裡不吃上幾個還不罷休呢。”
“可不是!吃梨子還分大人小孩麼?”劉士誠十分地配合。
滿屋子裡的人都笑起來,除了樂氏和劉士雁。
“你們合起夥來欺負人!”劉士雁嘴一癟,開始哭。
樂氏的臉色雖然沒有甚麼大變化,但那嘴角卻明顯地耷了下去。
席夫人一直在觀察樂氏的神色,見狀心頭一緊——蘇靜姍打人的事,可大可小,但若是樂氏緊抓住不放,藉此怪她這個繼母偏心,並趁機 要求管家,那可就不妙了。其實讓她管家也並非不可,只是沒有料到她這樣早就回來,一些生意尚未轉移,若是能拖延些時日,讓她部署周全 就好了……
席夫人想著想著,為了大局著想,果斷地作出了一個決定:“七哥兒媳婦,你身為嫂子,不但不愛護幼妹,反而動手打人,現罰你回孃家 反省幾日,明日就啟程。”
說罷,又轉向樂氏,以詢問的口吻道:“大太太,你看這樣如何?”
樂氏一口銀牙暗咬,面兒上卻絲毫不露,畢竟席夫人主動罰了孫兒媳婦,若她依舊咬住不放,未免也顯得太小家子氣了。因此便彎下腰去 :“媳婦但憑老太太作主。”
蘇靜姍同劉士衡成親還沒多久,這便要被趕回孃家,算是很重的處罰了,劉士雁對此處罰結果很滿意,也不再哭鬧,只得意地衝蘇靜姍揚 了揚下巴。
蘇靜姍因為自己的確是打了人,亦不覺得委屈,反而衝劉士雁微微一笑:“若是有人再冤枉我,我還打她。”
劉士雁差點被嚇哭,樂氏忙把她摟進懷裡,席夫人正要斥責蘇靜姍,卻見甄氏撲了上來,悲悲切切地叫道:“老太太,不可,不可!姍姐 是娶進來給士衡沖喜的,而士衡的病一天好似一天,可見這沖喜的確是有效的,如果老太太將姍姐趕回孃家後,士衡的病又犯起來,怎辦?畢 竟他的病尚未痊癒呀!”
席夫人剛才怕樂氏當場提出甚麼要求來,一時情急才作出的這個處罰決定,倒是把劉士衡的病給忘了,這會兒甄氏一提,她就犯起難來, 猶豫道:“要不,換作抄寫佛經……”
劉士雁嚷嚷道:“老太太,抄寫佛經算甚麼處罰,該罰她給我倒茶端水!”
蘇靜姍甚麼也沒說,只又衝她微微一笑,劉士雁馬上縮了頭,躲到了樂氏懷裡去。
樂氏摟著她,對席夫人道:“是媳婦糊塗,不記得七哥兒媳婦是娶進來沖喜的,既是如此……”
話還沒完,卻被蘇靜姍打斷了:“我回孃家,這就收拾行李去,放心,我再也不回來了。”說著,衝劉士衡一揚頭:“休書給我。”
眾人都沒想到蘇靜姍的性子竟剛烈至此,一時全呆住了。而蘇靜姍才不管他們在想甚麼,挺直了腰板徑直去了。
劉士衡馬上追了出去,去拉她的胳膊,道:“莫說氣話!”
蘇靜姍剛才所說的,倒並非是氣話,而是真生出了去意,她想著,當初自己之所以願意嫁到劉府來,是因為知道了劉士衡洗錢的秘密,擔 心被他追殺,但而今將現狀一看,被追殺倒是強過天天受冤枉氣了,反正這府里人人都瞧不起她,人人都可以來踩她,還不如自求離去。
而且,現在就連劉士衡都不信任她,都能任由她被人欺負,那她在這裡還有甚麼好待的?蘇靜姍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委屈地掉下眼淚來: “我只不過打了小姑子兩下,又沒打重,至於就把我趕回孃家去麼?反正我是個沖喜的喜娘,沒有臉面而言,那還不如把我休了,兩下乾淨! ”
蘇靜姍在劉士衡心裡,還停留在那個敢拔刀子捅兄長的形象上,這會兒乍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