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吃驚不已。
沿途所經各處廳舍,此時燈火全熄,雖然花樹之上依舊懸著各色花燈,然而此時放眼看來,偌大的臥眉莊卻是靜同鬼域,較之兩個時辰以前的熱鬧情況,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一盞茶後,石繼志已馳近那幢精舍,他放慢了腳步,見那舍前掛著一色的淺紅鋼絲罩琉璃燈,映著白雪,愈發顯得五彩繽紛。那精舍軒窗四閉,只是內中隱隱透出一絲亮光,證明舍內人尚未休息。
石繼志將腰上絲帶緊了一緊,一弓身,簡直就比一隻狸貓還要輕靈,已縱至那精舍階前。方要輕步上階,忽然見臺上一黑影,好夢方醒似地一伸懶腰,正作式站起。
石繼志只嚇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星目掃處,卻看出那人竟是前些日子侍候自己的書童司明,此時他好似尚未發現自己,正要彎身站起。
然而石繼志又怎能再容他站起來,司明只覺得一陣微風撲襲,方要抬頭,只覺兩助一麻,連哎喲二字都沒叫出,咕咚一聲又倒地昏睡了過去。
石繼志把他輕輕扶起,將他在原地壁角靠好了,想輕輕啟開一扇門,但內中卻下了鎖,石繼志不由大大發愁。
抬頭四處尋覓,卻見一個半圓形的小窗,並無掩遮,大僅一尺見圓,勉強可容人頭部透過。
然而石繼志卻面露喜色,只見他身形猝然向下一矮,隱聞一陣骨節響,竟將兩肩兩胯鎖骨一起卸了下來,他向上一長身,活像一枝箭似地直直拔起,單臂一掛那半圓小窗,隨著他向上提掌進身,窗稜之上的浮灰都沒帶下一點,人已飄然入內。
他站定身形,抖了一下,卸下的骨節瞬即恢復原狀。
此時他不敢十分大意,隱見那楠木雕花隔斷之後,隱隱透著燈光,由內裡不時傳出低低的人聲,石繼志細一辨聽,竟是天山三老的口音,似在向一人問話,言語之間,已隱隱透出不耐煩,不時冷潮熱諷。石繼志心想,此時如果驚動了三者之中一人就不得了,何況三者俱在;而自己處身廳內,就是逃跑也不容易。
他提足內力真氣,以“混天一氣凌波步”的身法,就像風吹著一個紙人似的,輕飄飄的彷彿連腳都沒沾地,已貼近那隔斷之邊。
由那錦屏接縫處,略略向內一望,不禁驚得他目瞪口呆。
原來目光及處正是大小不等的四個細草編織的蒲團,天山三者俱都在坐,背對著自己的是白髮王秦勉,左側是鐵扇老人沙夢鬥,右側是金笛生郝雲鶴,俱都盤膝跌坐在蒲團之上,一臉不愉之色。
在他們對面蒲團之上,趺坐著一個貌相極為清瘦的古稀道人,這道人滿頭雪似白的銀髮,朝上梳一個道髻,一雙長眉之下眨著一對白多黑少的眼珠,由那眼神上,可知是一瞎子。
他身著一身灰白的道袍,在這麼冷的季節裡,僅是一襲單衣,一隻右臂齊根被人斬去,空垂著一截飄飄的袍袖。
這道人雖然瞽目殘肢,然而那一副仙風道骨的儀容,令人望之不由肅然起敬。
此時他唇角下撇,發出一串嘿嘿笑聲,寒夜裡,聲音倍覺響亮清晰,忽聽他停住笑聲,冷然道:“三位施主,別再相逼貧道了吧……貧道如今雖斷臂失明,可是生就一副傲骨,輕易不願伏首於人,此身可殺卻不可辱!”話一畢,怒睜著那雙瞎眼,眼球四處亂轉,看來令人不寒而慄。
石繼志不由暗讚道:“好個可敬的道人!”不由偷目朝天山三老望去,見三者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番,陡見那鐵扇老人沙夢鬥滿頭銀髮根根倒豎而立,微微抬腕,卻見白髮王秦勉向他搖了搖手,遂發出一串咯咯笑聲道:“瀟湘子!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老兄弟三個,可不是怕事情的人,你如今的處身和立場,我想不需我們說,你也應該很清楚……”
那老道人聞言,滿面怒容地喝了一聲道:“秦勉!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我瀟湘子當年成名露臉之時,你們三個還不知在什麼地方呢!”
說著他那雙瞎眼之內竟隱隱透出淚痕,顯得頗為激動,又道:“那兩儀圖解既被你們偷來,我只以為你們天山三老有多大道行,哈哈……誰知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竟還毫不知恥,把我這瞎老道綁迫至此……秦勉!我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想要由我口中掏出一字,那是做夢!”
此言一出,那隔斷之後的石繼志,不由暗暗為他捏了一把冷汗,他心想,天山三老聞此言後必定是無比暴怒。誰知此言一了,那天山三老竟是半天不發一言,過了一會兒,那秦勉竟微微一笑道:“罵得好!老道,你不是自命有一身傲骨麼?我倒不信,只要你在我們掌心裡呆上三天,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