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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豹寫密信給齊王,說自從元康年間以來,處於宰輔位置的人無一善終,齊王一定要吸取教訓,避免重蹈覆轍。如今河間王、成都王、新野王各自割據一方,齊王這個執政有名無實。並且齊王立下蓋世功勳,功高難賞,進(篡位?)則加速災禍的隆臨,退則恐怕日後會遭清算,想要求得平安看來是很難。
那怎麼辦呢?
王豹說,當年周武王以“陝地”為界,將天下一分為二,自陝以東由周公主持,自陝以西由召公主持。今天也可以仿效周法,以黃河為界,封成都王為北州伯,統領黃河以北的王侯;齊王為南州伯,統領黃河以南的王侯。二王共同輔佐皇帝,選立百官,每年按時向皇帝進貢朝覲。如此既可以保證齊王的富貴,又可以保全江山社稷,一舉兩得。
王豹其心可誅,他在唆使齊王將好不容易才得以統一的天下硬生生劈成兩半。這是一個愚蠢至極的提議,因為今昔不比往日,周朝那種局面不可能複製到一千年後的晉朝,國家陷入分裂之後,唯一可能的結局就是內戰。王豹其實是個不計後果的政治投機分子,他就像戰國時期的縱橫家。從表面上看,縱橫家是忠於諸侯不忠於周天子,但實質上他們朝秦暮楚,連諸侯都不忠於,他們只忠於自己。他們口綻蓮花巧舌如簧,說動諸侯連衡縱橫,目的看似是為謀取諸侯國的強盛,其實只是替自己謀取富貴而已。
王豹也是如此,他利用齊王當前的困境進行政治投機,後來投機失敗被殺,死後卻被載入《晉書·忠義傳》,這真是咄咄怪事。
王豹勸齊王一定要考慮他的計策,他把齊王比做漢高祖劉邦,把自己比做獻巧計定國策的婁敬、張良。當年婁敬與張良勸劉邦定都關內,一言興邦,王豹也替齊王選好將來的新都城,他說宛城不錯,“許可都也”。
王豹的信遞交齊王,一直沒有回應。十二天之後,心急火燎的王豹再次提筆寫信,催促齊王早拿主意。這次齊王有了回覆,齊王說:“你的兩次奏事,意思我都知道了,容我再想想。”
齊王將王豹的信放在書案上,長沙王找齊王議事,恰巧看到了。長沙王讀完信之後大怒,對齊王說:“小子離間骨肉,何不拉到銅駝街打殺!”
長沙王的憤怒可以理解,如果天下被成都王與齊王兩人瓜分乾淨了,那他該何去何從呢?
齊王也覺得王豹的計策太過突兀,投機味道太濃,實施起來難度太大。既然事情敗露,長沙王又如此表態,齊王於是檢舉王豹“不忠不順不義,輒敕都街考竟,以明邪正。”
可憐王豹投機未成賠上性命,他被拖到宮城前的銅駝街御道上亂棍打死。據說王豹臨死前學習了一下伍子胥,留下遺言:“懸吾頭大司馬門,見兵之攻齊也。”
這句狠話很快就會兌現,王豹死後沒多久,齊王也跟著踏上了黃泉路。
六、顰鼓動地
永寧二年(公元302年)整個下半年,洛陽也好地方也好,過得都不平靜。
七月秋汛,兗、豫、徐、冀四州發大水,冬十月,又發生了地震。當時的人們認為,頻頻天災是惠帝失權齊王專政,陰氣太盛的緣故。這種見解雖然荒謬不經,但是反映出了人心所向,齊王確實已經處在一觸即潰的邊緣。
到了十二月,也許是想鼓舞一下士氣,挽回一點人心,齊王下令要在洛陽搞一次閱兵。
齊王沒有想到,這一道命令竟然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閱兵的命令一下達,翊軍校尉李含就從洛陽逃跑了。
李含這個名字在前文出現過,他是河間王的心腹。
李含,秦州隴西郡狄道人,僑居雍州始平郡。此人很有才幹,年輕時同時被隴西、始平兩郡推舉為孝廉。
李含出身不高,是個寒門子弟,但是有張華的例子在先,說明寒門子弟未必就沒有飛黃騰達的可能,所以對於那些有潛力有才能的寒門子弟,高門大戶也會著意籠絡的,於是就有雍州望族子弟皇甫商向李含拋來媚眼。
安定郡皇甫氏是關中有名的簪纓世家,其祖先皇甫稜是東漢中期的度遼將軍,其後皇甫氏世代為武將,負責西陲軍事,《後漢書》替此家族成員皇甫規、皇甫嵩立傳,其中皇甫嵩官至太尉,位列三公。從東漢末年開始,皇甫氏開始由武將向文儒轉型,累世二千石,到了晉朝,該家族出了文學家、醫學家皇甫謐(據說是針灸的創始人)。皇甫謐在魏晉之交名滿天下,晉武帝多次徵辟他作官,都被他推辭掉。當年左思還沒有成名,寫完了《三都賦》卻得不到世人的讚賞,皇甫謐於是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