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色冷峻,視線眨也不眨的盯著前方:“你在想,如果我知道你這些年來幾度徘徊在生死邊緣,如果我知道你每天要接受各種高強度的訓練,每天只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如果我知道你每天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死亡,如果我知道你被人打斷兩根肋骨,折斷右手手腕,我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
他一句一句的說著,白溪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不屑,轉為錯愕,漸漸變成了濃烈到了不敢置信的震驚!
“你以為,殺手訓練營中會那麼輕易的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甚至在千息佐身邊待過的女人麼?他們寧願冒更大的風險投入更大的人力物力去暗殺他,也不會冒著被端掉整個組織的危險,接受一個極有可能是雙面間諜的你!如果不是我一開始幫你牽橋搭線,你根本去不了義大利。”
白溪怔怔的看著他,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給她的震撼與打擊太過強大,以至於讓她一時之間根本沒辦法接受它。
也就是說,他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如何一步步的走向黑暗,走向墮落,走向暴力,走向血腥,走向殺人的不歸路的……
怎麼可能?!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在背後觀察著她……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
她的茫然與不敢置信,男人甚至不需要看就十分清楚:“可是白溪,有的時候,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或許沒感覺出來,可那個時候的你,不想要任何人的幫忙,你執意要一個人殺了千小寵,我想,如果我不幫你一把,你會就這麼在仇恨的怨念中,在想要報仇而無法報仇的怨念中抑鬱而死,而我唯一能幫你的,就是讓你在血與汗中堅強起來,雖然這會讓你承受很大的痛苦,可只要你一天沒有說後悔,我就一天不會站出來帶走你,而你也果然不負我希望的,活下來了,靠你自己!你爆發出了驚人的學習天賦與領悟能力,我為你驕傲,真的。”
白溪沉默的聽著。
也就是說,他曾經親眼看著,她生平中殺死的第一個人……
那段她永遠都不想記起來的往事,那段徹底將她拉向黑暗的深淵的往事,被這個男人,牢牢的記下了。
她低低的笑,明明是在笑,發出的聲音裡卻充滿了令人恐懼的森冷寒意。
“蘇少謙,你是真的傻了還是在裝偉大搞救贖?你既然知道我這三年來的一舉一動,那麼也該知道,我曾經是怎麼殘忍的,將一個人生生掐死的!如果你靠我靠的再近一點,應該也知道,我是怎麼弄死千小寵的!要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做你的枕邊人,你確定不會做噩夢麼?”
開車的男人沉默了下,語調嚴肅而認真的開口:“白溪,記不記得,當初我們在山下的會所外見面的事情?蘇然說不要讓你靠近我,說危險,你還記得你當時是怎麼回答他的麼?”
白溪窒了窒。
她當然記得,那個印象深刻的雨夜,她險些被凍成了個冰人兒……
她說,如果到他身邊都算是危險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對她來說都是危險的!
已經過了三年的時間,可現在想起來,卻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般,她還記得自己當初看到那把槍時候驚駭的神色,與靠近他時候義無反顧的步伐……
“你說,如果到我身邊都算是危險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對你來說都是危險的!”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回答,男人已經自顧自的替她回答了:“現在我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白溪,我可以防備這世界上的任何人,但惟獨不會對你設下一絲的防備!我的命,就在你手裡,你想要,就拿去。”
我的命,就在你手裡,你想要,就拿去……
如果他這番話,是在十幾年前說,該有多好,那個時候的她,如果聽到這番話,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吧?
如果他這番話,是在十幾年前說,該有多好,那個時候的她,如果聽到這番話,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吧?
可是此刻,他越是向她表達他的執著與深情,她心中的悲哀感就越是濃烈,濃烈到恨不得就此死去……
他們之間,隔著一道無邊無際,波濤洶湧的大海,他站在海的那一邊為她點燃最燦爛的煙花,等著她飛奔過去投入他的懷抱,卻忘記了,她根本沒有翅膀,強行靠近的接過,就是被咆哮的大浪捲走……
他看到的是絢爛的煙花所勾勒出的虛幻的美好,而她看到的卻是腳下幾欲吞噬她生命的洶湧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