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娘還沒有走的意思,念椿娘不曉得夏大娘還要說什麼,又陪著她說些白話。玉翠走了進來,背上還背了個大包,見夏大娘坐在這裡,邊把背上的大包解下來邊笑著和夏大娘打招呼。
聽到念椿娘開心說起夏大娘出的主意,玉翠臉上的笑容停了一下,接著就對夏大娘笑道:“大娘,我們住在這裡個把月,承蒙了您的照顧,現在又給我們出了這麼好的主意,等真成了,別的不說,請您喝杯茶是可以的。”
夏大娘這下才笑開了花,站起身來說:“果然是翠丫頭事事都知道,我就走了,等去問問我姐妹的實信,再來給你們回話。”說著夏大娘樂顛顛地走了。
念椿娘這才明白過來,臉上又臊紅了,見玉翠開啟包,裡面全是些髒衣服,奇怪地問:“你從哪裡找來這些?”玉翠已經拿過一個大盆往裡面倒著衣服,按顏色質料分開,又從井裡打水,笑著說:“我沒小姑姑你的好手藝,只好去竄客棧問他們有沒有人要洗衣的,我一個外鄉人,初時也沒人肯給,還是花二嫂子在旁幫我說了幾句好話,又說我就住在這裡,才收了這麼些來,一件長衫五文錢,一條褲子三文,今兒收了二十來件長衫,七八條褲子,算下來也有一百多文,我一天洗完,一天晾乾,都這樣的話一個月下來能掙四五吊錢呢。”
玉翠嘴裡說著,手裡已經在搓著衣衫,念椿娘不由撿起一件淺紅色的長衫幫忙搓了幾下:“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尋念椿的爹,也不會讓你跟上京。”玉翠抬頭笑了:“小姑姑,我也想出來見見世面,等我們這尋到些好的繡活,賺了銀子就能送念椿去書院,拜了老師以後的成就大著呢。”
念椿娘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但願如此。
夏大娘的姐妹果然有幾分本事,三四天後夏大娘就來說前頭王將軍家要嫁女兒,王家是武將,女兒的針線活這些交的不多,嫁衫只能勉強做出來,上面的刺繡就沒辦法,正要尋人給女兒嫁衫上做刺繡,給的銀子也不低,七兩銀子,但要求定要在一個月內繡好。
一個月委實急了些,但念椿娘別的不成,對自己的繡活還是有把握的,接了這活計,日以繼夜地做起來。足足做了二十九天,念椿孃的眼睛都快熬摳了,總算趕了出來,交給夏大娘帶去,那心就開始不安,也不曉得這活計她們喜不喜歡。
夏大娘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臉上笑得和什麼似的:“王夫人說這活計極好,除了那說定的七兩銀子,又額外賞了兩張帕子,一盒絨線。”說著把手裡的包袱遞了過來,念椿孃的心裡這才安了。
玉翠見夏大娘雖在說話,那眼卻瞧著銀子,心一橫從銀子裡拈起塊約有一兩來重的塞到夏大娘手裡,笑著道:“做成這個,還全虧了大娘,您拿著這個去喝杯茶。”還拿起一塊帕子塞到她袖子裡:“這帕子我們也用不上,大娘您不嫌棄就拿了去。”
夏大娘嘴裡說著不消不消,那手早已接過帕子和銀子,笑吟吟地走了。念椿娘瞧著只剩下六兩的銀子,嘆一口氣道:“這些人情,哪日才消?”玉翠安慰地道:“總是要打點的,不然下次這樣的事也輪不到我們。”
念椿娘做了王家的活計,漸漸又做了幾件活,再加上玉翠洗的衣衫又快又幹淨,已不消她再去竄客棧,附近客棧已有夥計幫她收了衣衫送過來給她洗。手裡漸漸不似初來時那麼窘迫,索性把另一間空屋也租過來給念椿住,約好一個月六錢銀子。
搬過來那日,夏大娘還送了兩碗菜來暖暖屋,念椿娘瞧著歡喜不勝的兒子,對丈夫也不那麼著急尋了。時日又慢慢過去,轉眼來京城已有半年,秋天已經來臨,若在家鄉,這時正是忙的時候,要去田裡收稻子,河裡捉魚,還要預備把酒釀好,等著過年時候喝。
但在京城裡人們還是和原來一樣,悠閒地過著日子,菊花盛開,螃蟹正肥,京城中賞菊飲酒的聚會不少,但這和玉翠她們毫無關係,她們還是每日做繡活,收衣衫回來洗,希望到明年開春時候能湊足二十兩銀子送念椿去書院。
念椿乖巧,每日除了練字就是讀詩,有他在旁邊,念椿娘覺得日子也好過些。這日交完了活計,念椿娘走在回家的路上,京城的大街永遠繁華,但這些和念椿娘毫無關係。
走過京城最大的酒樓樊樓,能聽到裡面傳來唱戲的聲音,聽說這裡每隔半個月有名旦出臺,光一樓的散座就要三兩銀子,京城的富庶總是和外地人想的不一樣。
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念椿孃的耳朵:“王大人怎的這麼早就走了?”這聲音如此熟悉,念椿娘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聲音,她有些僵硬地轉頭,樊樓門口,正站著兩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