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你倒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麼笨。”
我氣得冷笑:“你也不如我頭次見面那麼德高望重。”
“小姑娘。”老和尚不氣反笑,“你雖聰明,可是閱歷太淺,心腸又軟,最是容易受騙上當了。”
我不服氣:“心腸都是肉,能不軟嗎?鐵石心腸的,那早是死人了。”
老和尚大喜大悅,讚道:“此話頗有禪意。”
這個瘋和尚。
我回了家。孩子們在學堂,雲香一臉春色地在給宋子敬繡荷包,新制的藥正悶在罐子裡發酵。我百無聊賴,騎上馬出城去轉轉。
歌盡桃花 第二卷 大漠篇 第24章 草原之歌
西遙城出門以北大約十里路,就是草原的母親,吉桑河。吉桑河是紅河的一條支流,滋養灌溉了這片廣袤的土地。草原上的牧民們也都逐水而居,將營地紮在河邊。
我最熟悉的,算是多倫克老爹他們一族人。我上個月出門採草藥時碰到了落馬扭到腳的一個小少年,那是老爹的大孫子阿梓。我將他送回了家,又給他治好了腿傷。這本是舉手之勞,卻得湧泉相報,老爹的兒子送了幾頭烤全羊到我府上,隨時歡迎我來玩。
他們會說漢話,熱情好客,豪爽大方。我這人好熱鬧,又得知老爹家傳有他們一族的密藥方子。於是抱著一點不厚道的意圖,時常跑去找他們串門。
秋高氣爽,北國的秋天來得格外早,涼爽的風裡帶著青草的芳香。茂密的草沒過馬蹄。陽光和煦,我心情舒暢許多,隨意縱馬往草原深處去。劉張二人緊張地跟在我身後不遠處。
我往北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翻過一個高高的山坡,遠處一條碧波粼粼的河流呈現在眼前。這就是吉桑河。
河岸邊立有十來個白色的帳篷,宛如草地上開放的白花。我高興地一夾馬腹,向他們奔去。
離帳篷還有幾十米,我就發覺不對。一間掛了紅旗子的帳篷前圍滿了人。草原習俗,只有族人重病或者婦女生產時,才會在帳篷上掛紅旗。
我趕緊過去。一個瘦高大眼睛的小少年已經先看到我,迎了過來。
“阿梓!”我跳下馬來,“出了什麼事了!”
阿梓看到我,欣喜若狂,上前拉住我:“敏姐姐,你來得可正好!我三姐要生了!”
老爹的三女兒朱依娜是這片草原上出了名的美人,嫁了去年賽馬節上的冠軍,我認識她時,已經挺著九月臨產的大肚子。
“不是說還有半個月才生的嗎?”我問。
“昨天三姐不小心摔了一交,肚子就疼了起來。”
我一聽大急:“那現在怎麼樣了?”
“一直疼到現在,還是一點跡象都沒有。有路過的漢人大夫,可是是男人,爺爺和姐夫不讓他去看。”
他指過去,我看到人群裡正有一個年輕男人在哇哇大叫:“都這時候還顧及這個!還有比人命更重要的嗎?”
那架勢,好像裡面生孩子的是自己老婆。
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那人猛回過頭來。二十多歲,白白瘦瘦的一個文弱書生,不修邊幅,此時正激動,眼睛瞪得老圓,幾乎脫眶。
我笑道:“大哥別激動,還有小妹我呢。我帶你去救人。”
“咦?你是誰?”他納悶。我已經朝帳篷走去。
走進帳篷,一股怪異的腥臊氣撲面而來,衝得我頭腦一陣發暈。裡面悶熱難當,暗不透光,朱依娜正在被褥上有氣無力地呻吟著,身旁圍著幾個女人和孩子,正在乾著急。最要命的是,還有一個類似撒滿婆婆的怪異女巫正在又跳又叫地滿帳篷轉圈。
“阿敏啊!”老爹的妻子,古麗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了過來,“還好你來了!你快去看看朱依娜啊!”
我握著她的手安慰她:“大娘別急,我這就去看看。”
我雖然學的不是婦產科,可是基本知識全都懂,不至於束手無策。
我高聲一喊:“準備乾淨布,燒熱水。巫婆和孩子們都出去!”
女人們愣住。古麗大娘又用本族語言說了一遍,她們才將信將疑地著手去做。
我去看朱依娜。她面色蒼白,一頭大汗,兩眼無神,顯然是已經筋疲力盡了。可是偏偏又渾身僵硬。
我掀開她身上厚重的毯子,一邊用溫水給她擦了擦身子,一邊檢查她的情況。她稍微清醒了一點,呻吟著:“阿敏?”
“是啊。”我柔和地對她說,“你放心,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我可要做乾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