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宋家當年真是了不得,估計也要300年才能出此一家。除了湧現出兩個第一夫炫、一個準第一夫人外,宋子文也是一個能靠自己混飯吃的牛人,他和姐夫孔祥熙不僅都被稱為民國財神爺,還都以政治家的身份進入政府最高層,擔任過行政院院長或代理行政院院長。
對大舅子能在這個時候冒死到西安來搭救自己,蔣介石起初並無心理準備。
宋子文和孔祥熙,雖同為蔣之內戚,也都善於理財,但蔣介石素來喜孔惡宋。原因是宋子文從上到下,從頭到腳,幾乎每個毛孔都洋化了,平時最喜歡講的就是洋人那套規矩,而這個讓蔣介石極其頭大。
蔣介石自己儘管不斂財,可他得花錢啊,有的究竟拿去作何用途還不能明講,得意會。偏偏宋部長既不能意會,也不願配合,總是要翻來覆去地問:這錢你拿去做什麼用?
或者乾脆挑明:錢款從哪個賬戶上撥,匯到哪兒去?
這能都跟你講嗎,蔣介石感覺自己難受得要命,就好像伸手向人乞討似的。
孔財神就不同了。這兄弟立場擺得很清楚:我就是蔣老闆的賬房先生而已,錢反正都是老闆的,他拿去幹什麼用,給誰不給誰,跟我有什麼相干,我只要知道他啥時候要,隨時能把銀子取出來給他就行了。
如此一對比,蔣介石就認為宋子文是故意在跟自己對著幹,所以兩人經常發生言語甚至肢體衝突。就在西安事變之前,他們還曾為軍費開支超額的問題而大吵過一架,差點就動起手來,弄得宋子文負氣出走。
現在誰都知道西安城裡最危險,誰肯輕易跳此火坑?
看來吵歸吵,鬧歸鬧,還是情義無價啊。
蔣介石百感交集,幾乎說不出話來。等到看到老婆帶來的字條,說要是宋子文三天內回不了南京,就來跟自己同生共死之後,情感上再也繃不住,失聲便哭了起來。
強人,原來也是挺脆弱的。
談起如何脫險,蔣介石的打算仍然是以戰逼和,即外面的中央軍只要逼得越緊,張、楊就可能越軟弱。
但宋子文的感覺完全不同。透過與張、楊的談話以及對西安城內氣氛的觀察,他兜頭給自己妹夫澆了一盆冷水,忠告他:正因為外面逼得急,張、楊才更可能走向極端,好漢不吃眼前虧,我看你還是不要硬頂為妙。
從宋子文說話的語氣中,蔣介石察覺出了異樣,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因此當張學良再次來看他時,態度已經明顯軟了下來。
不過讓張學良哭笑不得的是,都這時候了,蔣介石竟然還想使避實就虛之計。
他主動提了兩條,一為允許東北軍開往綏遠抗日,一為改組陝西省政府,由楊虎城提名人選。
但對於張、楊最關心的政治條件,蔣介石卻推託說應交南京方面討論,因為光他一個人說了不能算。
這話就只能騙騙小孩子和不諳中國國情的老外,誰不知道在南京政府,只要你蔣介石點了頭,什麼大會都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張、楊不滿意,蔣介石不答應,宋子文亦覺一籌莫展,他決定立即和端納一起返回南京。
蔣介石是在睡夢中被大舅子叫醒的,得知對方馬上就要走,不由得心頭一驚。
事實上,宋子文急著要離開這一是非之地,並不是為了保命,倘作如此想,這位財神爺就不會隻身到西安來了。
他急著回南京是要找破局之策。
曾擔任過代理行政院院長的宋子文不光會理財,同時也諳熟國情,具備很高的政治眼光。此次西安之行,讓他得出了與南京的主和主戰兩派以及蔣介石本人都截然不同的判斷和結論。
主和派說,可以離間張、楊的關係,但宋子文分明看到,這兩人雖然在一些問題上態度不一,但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尚無翻臉相鬥的可能,而且兩軍官兵對發動西安事變都持支援和擁護態度,也就是說,扣蔣至少在西安是得民心、順民意的。
主戰派說,只要大軍出動,東西夾攻,西安將很快被攻下,而蔣介石也能因此脫險。
宋子文則認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東北軍、第17路軍和紅軍已經結成“三位一體”,這是一個令人生畏的軍事集團,雖然西安比較難守,但他們可以退至廣大的陝北蘇區,到時三軍用命,加之憑藉西北的有利地形,守個把月絕對沒有問題。
對於蔣介石以戰逼和的策略,宋子文就更不能認同了。他相信,如果大規模內戰開始,第一個要倒黴的恰恰就是蔣介石本人,別說放他了,小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