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腦漿飛濺,頭殼碎裂地死在自己的面前,一個好端端的頭瞬間就缺了一半,這樣的事情不是恐怖片,而是活生生地發生在自己面前,幾乎不可能不留下心理陰影。即使是在他當年服役的特種兵部隊裡,還有許多狙擊手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整宿整宿的睡不著,營地的心理醫生每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如如臨大敵。
只有他,從開槍狙擊第一個人開始,一直到他退役,始終都沒有找過心裡醫生。他沒有失眠也沒有焦慮,甚至依舊每天平靜地進行日常訓練。正常到不正常。
所以,所有的人都認為他不正常。
木木靜靜地回過頭來望著穆遠,幽幽問:
“那你呢,你怕嗎?”
穆遠搖頭:
“習慣了。”
木木依舊靜靜地望著前方的虛無之處,許久,她才慢慢地說:
“沒有人會習慣的……這只是我們做出的一種選擇而已,想要保護某些東西,就必須排除掉另一些。”
木木停了很久,車已經開到小區的樓下了,可是木木沒有離開車子的意思,所以穆遠也沒有動,只是靜靜地坐在木木的身邊,聽她說。
“穆隊長,你覺得我偉大嗎?”
穆遠點頭。
木木笑著搖了搖頭
“穆隊長,你錯了,其實我跟你一樣,都是劊子手。”
穆遠搖了搖頭說:
“醫生不是萬能的,人沒有救回來並不是你的錯。”
木木笑著說:
“穆隊長高估我了,我的愧疚不是因為我沒有搶救回我的病人,而是我曾經,親手將我的病人送進太平間……”也許今天發生的事情對木木真的有些刺激,又也許這些事情只是太長久地藏在木木的心中,她需要找到一個人來發洩,甚至只僅僅是因為車裡的氣氛太美好,讓她忍不住去吐露一些秘密“……那時候,十個孩子,急性傳染病,找不到傳染源,找不到致病原,所有人束手無策,我甚至無法判斷究竟是細菌還是病毒引發的。”
那是木木心裡最深處的一個秘密,是她成為一個醫生之後,最不願意回憶的一段記憶。
究竟是細菌,還是病毒,誰都無法確定。但是孩子的情況是那麼的危急,廣譜抗生素必然導致腎衰……
“於是我提議,一半的孩子用這種藥,另一半的孩子用那種藥。”
親手的,隨機的,判定另一半的孩子死罪,哪怕他們是無辜的。
“救活了五個,剩下五個因為沒有及時使用抑菌藥物,搶救無效死了”木木淡淡地說,似乎只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一個多麼血淋淋的,她再也不願意去觸及的傷“當場就有一個孩子的家長瘋了,還有一個給了我一刀。”
木木輕輕地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右側的腰。
“你沒有錯。”穆遠沉聲說。
“是啊,隨機判定其中的一半死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全部孩子都死去,所有人都會說要救人,可是隻有自己知道,沒有人活該要死,犧牲小部分拯救大部分的事情,說起來容易,因為永遠只有選擇的那個人才會承擔道德和倫理的苛責。”
木木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轉身對穆遠說:
“我相信你是理解這種感覺的,因為你和我,其實都是在做同一件事情。”
木木推開車麼,下車之前最後說:
“所以,謝謝你,穆隊長,不僅僅因為你救了我,還因為你救了許許多多的人。”
木木離開之後,穆遠依舊坐在車裡,一動不動。第一次,有人告訴他,他做的事,其實和醫生一樣,都是在救人。也是第一次,有人感謝他,用自己的方式,救人。
木木回到家之後,洗澡,更衣,然後給自己做了一頓簡單的午餐之後,又活蹦亂跳的去醫院探望‘據說’受了傷的導師方教授。
好吧,那些以為這點小事就會刺激到木木的人,真的弱爆了。
想當年,她可是在f大的福爾馬林池子前,跟斷肢殘臂一起呆了足足一個月,吃喝拉撒睡都不離開的f大臨床醫學系的頭號變態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方教授的得意門生啊。
所以說,女壯士就是女壯士,對於這種傢伙,一點點的同情都不要有!
方教授躺在病床上,看到木木一臉‘驚訝詫異’地看著自己,然後表示自己對於這個訊息的震驚和關切的時候,他真心的想用手邊老婆削蘋果的刀子,一刀飛死這個裝傻的學生。
方教授今年已經七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