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姝寧就道:“哥哥跟阿蠻皆不在府裡,孃親留著可不是要睹物思人,日日以淚洗面?”
宋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瞪她一眼,“你娘是這麼容易就會哭哭啼啼的人?”
“見不著阿蠻,孃親難道不想?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麼算下來,孃親可得有數不清個“三秋”見不到阿蠻了……”謝姝寧再接再厲,半是玩笑半是哄勸的,將宋氏一點點說得心動起來。
何況,宋氏正在心煩謝元茂的事。
心中有事,念頭就雜亂無章,決心也就容易浮動。
被謝姝寧纏著唸叨了一上午,她連管事的婆子都沒能見上幾個。
到午飯端上桌時,她已是幾乎同謝姝寧將要同行的人馬都定下了。
宋氏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早就被女兒的話給繞了進去。
“孃親覺得如何?”謝姝寧一手托腮,笑眯眯地看著她。
……
可這事,僅僅宋氏答應了可沒有用處。
謝元茂聽了勃然大怒,也顧不得先找回那一巴掌丟失的臉面,跑來質問宋氏。
宋氏本還猶豫著,見他如此,反倒是意志堅定起來。
爭執了幾句無果,謝元茂就惱火地去尋長房老太太來壓制宋氏。
長房老太太當然也覺得不合適。
若只是回趟孃家,並非要不得,可問題就在於宋延昭住得太遠……
可謝二爺的事才過去了多久?
長房老太太心力交瘁,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來管三房的事,因而只叫了宋氏去問了幾句話,便算了。
謝元茂悶頭生著氣,卻也沒有法子,最後依舊只能是好聲好氣地來同宋氏道,一路小心。
畢竟宋氏這一去,也許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的嫂子跟外甥了。
臨行之際,宋氏的氣也消了些,對他重新和顏悅色起來,可說話間始終像是隔了一層。
但很快就忙碌起來,誰也沒有心思再去糾纏先前發生的事。
玉茗院裡,江嬤嬤的身體情況,只能是留京的,斷不可能跟著一起去。
可江嬤嬤聽說後,卻怎麼也不肯再在京裡留下去。她便提議由她跟著謝翊跟謝琛一道啟程前往江南。人老了,只圖一個落葉歸根,就算死,她也盼著能死在延陵,而不是京裡。
宋氏聽了心裡難受,背地裡哭了一場,回頭便將事情吩咐了下去。
謝姝寧卻苦惱著,該不該帶上鹿孔一起出發。
這一路,風沙勞頓,水土不服都算是小事。她自己倒不擔心,可有母親在,還是小心些為上。
她跟宋延昭商議過,知道這一去同行的還有僱傭的刀客和嚮導,大夫也是必備的。又因了宋氏同行,宋延昭亦是極重視,小心再小心,力求一路平安。
所以在仔細問過大夫的醫術後,謝姝寧勉強熄了帶上鹿孔同行的念頭。
——月白有了身孕。
這麼一來,她就不願在這時將鹿孔帶離月白身邊。
好在同行的大夫,醫術雖不如鹿孔精湛,卻比他更加熟悉路途中可能遇到的情況。
……
一切準備妥當後,擇了日涼爽的清晨,謝翊、江嬤嬤一群人就先出發往江南去。
送走了兒子,宋氏一行人,次日一早也啟程上了路。
第139章 漠北
時至隆冬,隊伍卻還停留在於闐古城,未曾啟程。
走到半途,宋氏就病了。
好在倒不是大病,只是一時間水土不服,寢食難安,叫人擔憂。謝姝寧幾乎寸步不離地陪著她,開始懊惱自己不該慫恿她一道來塞外。若非被她纏著說了一回又一回,宋氏也不至拋卻顧慮跟了來。
此去風沙萬餘里,極目所到之處,只有蒼莽黃沙在日光下,似海粼粼。
誰都清楚,這是一條不容易走的路。
沙漠同天一樣,一眼望不到盡頭。白日裡的火熱烈日,將沙海燒得滾燙,若是有人赤腳踏上去,下一刻就能被燙得起泡;夜裡的溫度,卻涼得如同冰窖,叫人裹上大氅也依舊瑟瑟發抖。
連綿起伏的沙丘隨著長風,緩緩移動。
黃沙下掩藏著數不清的流沙地帶,駱駝也好人也罷,一旦不小心踩了進去,就會被霎時吞噬。
這些事,謝姝寧早在一開始便都清楚。
她也早在最初就做好了準備。
可等到真的站上這片土地,她心裡卻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