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怎樣才能把我這第二個大病治好……可是有時候它還是發作,我還得和它鬥爭才能把它控制。現在它不常犯了,可是那天晚上又犯了。你明白嗎,同志?”
“我明白,”方柔和地回答。
白求恩輕快地跳了起來。“好吧,我們明天一清早就出發,上床睡覺以前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要做一個好的外科醫生,你以後一定要努力工作,並且一定會碰許多釘子,同志。要是我不坦白地警告你,我就是在欺騙你了。你必須補上所有你從前沒學過的東西。你必須鑽研,學習——正如同我們的戰鬥員得學習怎樣和敵人作戰一樣。我要請古大夫在不久的將來把你派到我們醫療隊裡工作。你可以跟我一起工作。我一定幫助你學習。我們用得著另外一個醫生。而且這樣也會給你一個機會來充實你的經驗。”
“那我太高興了,”方說。他站了起來,把白求恩和董送到門口,張開嘴要接著說,想想還是不說的好,最後還是脫口而出:“白求恩大夫……關於姓肖的戰士那件事,我認識到我是得負責任的。這些年來,每一件事情,我都得一個人學……我在部隊裡學會了讀和寫,也才不過幾年的事。倘若我有一天能跟著你,我一定會認真工作的……我有一個兒子……也許等他長大了,農村的孩子們就能夠有上學的機會了。我一定盡力使他得到我自己以前所沒有的唸書的機會。也許他會成為一個好的醫生,來補償我這一生的缺憾……”
“把你自己訓練成一個好外科醫生吧,同志——這樣會給他一個最好的榜樣。”
在方的嚴肅的臉上,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我要教他學習一個更好的榜樣,”他說,“我們的白求恩的榜樣。”
四十四
從前線下來的傷員的行列越來越長,於是戰地醫療隊翻山越嶺去迎接川流不息的傷員。
11月22日,白求恩領著醫療隊到達淶源北面的轉嶺口,三五九旅旅長王震將軍的司令部的所在地。在這兒白求恩又發了一次脾氣,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道歉。
一連三天三夜,傷員一個個從前線送到轉嶺口。戰鬥十分激烈,傷亡很重。第一批三十五個傷員抬進來的時候,白求恩已經把手術室準備好了。他剛一開始檢查,就把臉給氣白了。
他把擔架員叫了過來,讓他們在他用作手術室的那間土房子裡站成一排,然後怒氣衝衝地對他們說:“這些傷員從火線到這兒路上已經走了三天。自從團部的軍醫給他們上過藥以後,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得到任何的照顧。為什麼?為什麼連一條繃帶也沒有換過?難道你們以為你們的任務就只是把這些傷員抬了來,好像他們是行李似的嗎?你們是醫務工作人員,不是騾子!”
這些戰地工作人員看見白求恩的怒容都嚇壞了。“從淶源到這個村子,”其中有一個人支支吾吾地解釋道,“一路上沒有休息站……也沒有救護隊。我們沒辦法……”
“這不成為理由!沒有休息站,就應該臨地湊幾個出來。沒有繃帶,就應該用你們身上的襯衫。”白求恩轉過身對董說:“立刻派一個通訊員到王旅長那兒去。我以晉察冀軍區衛生顧問的身份,請他親自來這兒一趟,調查傷員從前線送來時的狀況。”
第二天王旅長就應白求恩的邀請來到了後方醫院,當時白求恩正在手術室裡工作。他等到白求恩在動著手術的那個傷員抬走了,然後才走進去。
“我是王旅長,”他說,“久仰,白求恩大夫。”
“久仰你的大名,王將軍,”白求恩說。“聶將軍告訴我,你是他部下一位最勇敢最善戰的將軍。你這一旅的戰鬥力是無可批評的,但是你們對於傷員的處置卻是非常糟糕的,不能容忍的。”
白求恩隨即把王旅長領到傷員住的那些民房裡,一面對他敘說他們一連三天無人照料的情況。他指出那些本來可以避免的感染,那些沒有及時治療的輕傷,以及兩名由於用止血器後欠照料而生了壞疽的傷員。
王旅長嚴肅地聽著。回到手術室,他沉思了一會兒,隨即堅決地說:“大夫,你的批評像一把刀一樣的尖銳。但是你的話是正確的。我們的衛生工作缺少器械,又缺少有訓練的人員,但是你已經使我認識到我們必須馬上改善這種情況。我個人負責把你的每一項建議都貫徹執行。我留在這兒和你在一起,等所有的傷員都治完了。然後我們來決定應該立刻採取什麼辦法。”
王旅長在手術室裡和白求恩以及其他的人一起呆了二十四小時。白求恩動手術的時候,他在一旁看著。當曙光從紙糊的窗戶透進來的時候,屋子裡的空氣是沉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