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肉嘟嘟的臉,穿的雖是粗布衣裳,可乾乾淨淨的,看著也不像那等頑劣的。
聽見問話,小孩三兩步爬起來,看著墨緋眼不眨的道,“我……我叫封念……。”
聞言,墨緋眉頭越發皺緊,她細細打量那小孩的眉眼,又笑著問道,“幾歲了?”
封念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十分活潑可人,“不能說。”
墨緋給夜鶯使了個眼色,夜鶯從袖子裡摸出幾個銅板來,墨緋道,“拿著吧,算是我撞疼你了。”
哪知封念看都不看那銅板一眼,反而聽著胸脯有模有樣的道,“不要,爹說無……無功……祿……”
還是年紀太小,想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墨緋也不勉強,朝封念點了點頭,攜著夜鶯繼續往前走,待兩人走的來不見,墨緋才一拉夜鶯的手道,“去,跟著他,看他爹孃是誰?”
夜鶯不解,“姑娘,可是有甚不妥?”
墨緋也沒多說什麼,只凝神細思,“那小孩,眉眼很像一個人,又姓封……”
“且,我一見他,就覺得喜歡。”這才是她覺得蹊蹺之處,須知她這麼多年,哪裡還會不清楚自己根本不太喜歡小孩的,總覺得太鬧騰。
夜鶯無法,只得將身上裝有銀兩的荷包解下來遞給古緋,這才轉身去追那封念。
墨緋又走了一段路,站在東西兩鎮的交界處,朝大殷的方向看了看,後轉身回了客棧。
夜鶯是酉時中回來的,她一進門氣都沒喘勻就急急的道,“姑娘,姑娘,果真不出姑娘所料。”
她倒水喝了一大口。撩起袖子一擦這才眸色發亮的道,“姑娘,婢子見到封公子了,封禮之公子。”
墨緋騰的起身,她甚至帶翻了錦杌,“禮之?確定是禮之?”
夜鶯點點頭,“是封禮之公子。而且那個封唸的小孩還是禮之公子的孩子。禮之公子娶妻生子了。”
墨緋眉目間隱有激動之色,然她慣常剋制,好一會才屈指敲著桌沿道。“祖父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禮之能娶妻生子,如今孩子更是都那般大了,禮之沒道理不回大殷。”
想不通,她便不想了。隨即一甩袖子道,“走。帶路。”
夜鶯領著墨緋徑直往樂至鎮西尾去,不多時,拐過兩株百年垂柳,就到鎮尾。恰見一竹籬為欄的茅草小院來。
起先在街坊上遇見的封念正蹲在院落一角,瞅著小雞兩三隻。
“姑娘,就是這。”夜鶯在前領路。順手攙著點墨緋。
墨緋跨進院中,小孩兒封念瞅著她。站起身跑過來攔在她面前道,“你是誰?”
他自然認出了墨緋。
墨緋按捺住心頭的急切,緩和聲音問道,“你父親可是名封禮之?我找你父親。”
許是聽到響動,屋子裡傳來問詢的聲音,“念兒,休得無禮。”
緊接著,是一膚白貌美的窈窕婦人走裡出來,同樣一身粗布裙釵,可雲鬢高聳,難掩婉約溫柔的氣度。
“娘。”封念喊了聲,就藏道婦人身後,只露出一雙眸子來看著墨緋。
墨緋眉頭一皺,可見封禮之的境遇並不好,卻是不知他為何不回易州。
“這位姑娘,請問你找誰?”那婦人嘴角含笑的道。
夜鶯上前一步道,“夫人有禮了,我家姑娘找封禮之公子。”
聽聞這話,那婦人臉色微變,上下打量墨緋,特別是她的容貌,好生一番審視,“姑娘稍等,小婦人這就與夫君道。”
那婦人帶著封念回屋,不多時,墨緋就見一身形削瘦,面容蒼白,背有佝僂的封禮之被攙扶著出來。
“禮之!”墨緋驚撥出聲,如若不是那熟悉的面容,她根本難以相信面前的男子,是曾經風度翩然的美玉公子。
封禮之一震,他看著墨緋,目光又落在她雙腿間,好生看了看,這才欣喜的道,“阿緋,你的雙腿好了,這真是太善。”
只這一句話,就叫他艱難地彎腰咳嗽起來,竟是還吐出了血來。
“禮之,你這是怎的了?”墨緋忍不住上前,一握他手臂,就察覺出衣衫下的手,已然皮包骨頭,很是心酸。
封禮之笑著搖搖頭,他拍了拍身邊那婦人的手背,吩咐道,“采蘩,去將桌椅搬出來,我要與阿緋共飲幾杯。”
那叫采蘩的婦人面露難色,“可是,夫君的身子哪裡受的住。”
聞言,封禮之難得的面生不滿之色,“聽話,莫讓阿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