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難得白先生如此立志,莫說用到幾兩銀子,就是多用一千八百,能值幾何?即如牛化蛟、呂英布、馮道德三人,請他們前來,先是三千一人,已是六千,後來武當山又是六千,一共一萬二千兩銀子,連來往盤川,酒席酬應,加之棺木等費,計共足有二萬多兩銀子,仍是落在水裡,氣也不得出,仇也不得報,到今日,仍然被胡惠乾這狗孃養的撒野。今日你老人家如此,正是我同業中的福氣,你老人家預備幾時動身,我們大家齊來送行。”
當時眾口同聲,皆如此說,隨即到捐輸局,代白安福繳了捐項,取回實收。過了兩日,白安福擇了日期,就由公所內搬出校場一帶,就近地方居住,每日與宋成恩等跑馬射箭,刻苦用功,恰好這年就中了武舉。次年進京會試,又中進士,用了侍衛,適值陳景升、李流芳、張元正、何文炳等人中了進士,欽點翰林院庶吉士。白安福就在京中約他三人,將機房吃虧的話說了一遍。他三人也曉得這段故事,大家就聯名請假,奏明回籍,在錦綸堂建醮超度亡魂。陳宏謀與劉墉二位大臣問明緣故,準其回籍行事,並頒發文書與兩廣總督,請他札令司道各地方官認真查察保護,不準胡惠乾再行恃強蠻橫。白安福得了這件公事,自然歡喜非常,與陳景升等人約定時期,仍然回省。到了省中,那些機房中人,俱來賀喜,個個說:“我們本業中也出了一個能人,居然奉旨,為亡魂建醮。”加之白安福又將陳劉二位大人行文督撫,札令司道地方官查察的話,告知眾人,說道:“這番不怕胡惠乾再怎樣行兇,有了地方官前來彈壓,他不能不畏王法。”就囑令眾人趕速起造神壇,掛燈結綵。一班人聽了這話,個個高興,皆道:“這一次總要出氣了。”
哪知胡惠乾卻仍在西禪寺武館內教授徒弟,聽談話間說及白安福由京內回來,大為熱鬧,公所內搭臺起造,掛燈結綵,預備超度亡魂。他就大怒起來,說:“白安福以為中了武進士,用了侍衛,就回鄉如此熱鬧,眼中無人,不怕我去爭鬥,想必他有意與我為仇,我偏要與他鬥氣。”次日就帶了一班狐群狗黨的徒弟,到了錦綸堂公所內,卻值眾人甚為高興,自在那裡鋪陳一切,就上去打了個七零八落,隨後高聲喊道:“你們這班賤貨,一兩月不來尋找打你們,就忘了你胡祖宗的厲害,現在白安福那囚囊的由京回來,不過中了武進士,就想在太歲頭上動土,要想建醮,也不來祖宗面前討討饒,就敢妄作妄為。今日祖宗前來送個信與他,他若一定要建醮,只要他保得這廣東城內太平無事,沒有死人失火的事在三年內發生,祖宗就高抬貴手,讓他一個初犯。不然,不怕是什麼侍衛,在家鄉父母之邦,也不能以官勢欺人,聽他怎樣起造,祖宗總要拆他。”當時就將公所內物件打得乾乾淨淨,那些人皆知道他的手段厲害,誰敢吃他的眼前虧?皆說:“是了,是了。現在我們白董事不在此地,等他回來,我們將你這些話告訴他便了。”胡惠乾說了這一番話,帶著徒弟,仍然回西禪寺。
那裡三德和尚聽見胡惠乾今日又出去與機房中人作對,他就上前勸道:“古人有言:話不可以說盡,惡不可以作盡。你已將牛化蛟師兄弟三人打死,也算報得殺父之仇,雪了自己之根,後來遇見機房中人就打就鬥,死在你手中,也不知其數,他們已是怕你極了。現在誰還敢與你爭鬥?此刻白安福超度亡魂,是他們不能代同業報仇,又不能令死者含冤地下,故此做這道場,與眾人超度陰靈,這也是不得而已的苦衷,你就隨他便了。當真把人家鬧急了,莫說我們少林支派拳法精通,可知強中更有強中手,設若再來一個,如馮道德師叔那樣本領,難道還有五枚師伯前來救你?人總要放寬一著才好,所以氣不可使盡,話不可說盡,我勸你就此算了罷。”
胡惠乾聽了三德和尚這番話,也覺有理,也不想再去尋鬥。哪知白安福被公所裡的人跑到他面前,就將胡惠乾在公所內拆毀神臺打壞燈綵,以及要他保廣東全省不準死人失火的話,全行告知白安福,說道:“從前我們皆是平民百姓,被他欺負,無人給我們出氣;現在你老人家做了官,且這事,本是奉旨辦的,若再不在此時做個出人頭地的事,將這狗頭如法究辦,下次就格外撒野了。”
白安福本來要在同行眾人面前要個臉的,偏生胡惠乾又要與他作對,加之眾人你言我語,當時滿面急得通紅,說道:“我若不將這狗頭究辦,不但難見眾人之面,我這武進士也就白中了。”隨即取了名帖,叫人將陳景升、李流芳及何、張二人,一併請來。不一時,眾人已到齊,白安福氣喘喘的,將胡惠乾又來拆毀打鬥的話,說了一遍,道:“我在京時,就怕這廝不肯干休,特地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