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進了韓珍臥室,見他趴在床上昏睡,臉色蒼白,氣息短促,不由得心疼。正巧他的丫鬟要給他換藥,撩開被子一看,由臀部至大腿全是一道道青紫僵痕,高高腫起,有好幾處已經破皮,滲出血來。
竟然……傷得如此重。
那丫鬟紅著眼睛,慢慢上藥。張顧二人呆立一旁,也是膽戰心驚。
從那天起,我日日到韓府探望。看他的傷漸漸地消腫收口,見他的氣色一天天地好起來,可是神情卻始終沉鬱,若有所思。
那個時時微笑的靈動少年哪裡去了?
好幾次,我想抓著他的肩膀用力把他搖醒,質問他,捱打的時候為什麼不為自己爭辯,為什麼不肯運功抵抗?因為那人娶親,所以萬念俱灰了嗎?他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為了他,值得嗎,值得嗎?!
可我不能,他還虛弱,我捨不得……
你傷成這樣會讓多少人心痛,你知道嗎?
但是他自己似乎已經真正地放下了,眼睛漸漸恢復了神采,只是少了幾分純真,多了幾分淡然。
有一次,房間裡只有我和他。
我忍不住問:“還想他嗎?”
他沉思片刻,緩緩道:“偶爾,但不會迷戀了。”
“怎麼……突然想通了?”
“人生在世,會遇到多少人,要做多少事情,怎能拘泥於一人一事?再則,何必呢?”
我開玩笑:“捱了頓打倒豁達了不少嘛。早知如此,我就該早點動手,省得見你自苦,害我跟著難受。”說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話聽著……怎麼那麼曖昧。
他一笑,根本沒有留意。
那一瞬間,我突然有些惱怒。
到了換藥的時辰,他的丫鬟還沒有回來。這幾天她忙前忙後累得不輕,這會兒大概盹著了,一時起不來。
我拿起藥膏,打算幫他搽藥。他懶懶得趴著,沒有反對。
掀開被子,輕輕褪下他的褻褲。過了這幾日,託靈丹妙藥的福,破皮的地方已經收口結痂,僵痕也消退了不少,雖然依舊青青紫紫,但遠沒有開始可怖。
我沾起一點藥膏,一邊和他閒聊,一邊揉著。這藥塗抹之後,要反覆揉搓,才能讓藥力發散開來。
看了很多次,該怎麼做我很清楚。可手指觸控在面板上的那一刻,突然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沿著指尖竄向四肢百骸。
莫名的心悸,讓我的手指微微發顫。
“隨便搽搽算了,這樣好涼。”
我一驚,連忙收斂心神,“我動作快點就是了。”再不敢胡思亂想,草草擦上藥,拉上褻褲,蓋好被子。
他趴在床上,毫無所覺。
怕他煩悶,拿了本書坐在床頭念給他聽。
念著念著,聽見細微的鼾聲,輕輕放下書本,發現他已經入夢。
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烏黑的頭髮散落在被上枕邊,還有一縷落在臉上擋住了那精緻的眉眼,紅潤的嘴唇,隨著呼吸緩緩起伏。
忍不住伸手捻起那縷頭髮,別到他耳後。
髮絲柔滑帶著些微涼意,手指擦過他的耳朵,竄起一陣莫名的顫慄。不知怎的,又想起擦藥時看到的細窄的腰身,挺翹的臀部和修長結實的大腿,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細膩柔滑的觸感……
呼吸急促,心如擂鼓。
痴痴地看著此刻躺在床上毫無防備的人,身體好像不受控制,慢慢地,慢慢地靠過去……
“啪嗒。”
這聲輕響將我驚醒,我的理智終於回來了,就在我的嘴唇將要貼上他的嘴唇的那一刻。
我彎腰揀起掉在地上的書,不知道該懊悔,還是該慶幸。
而他,依舊安然熟睡。
怔怔地看著他,惶恐,惱怒,羞恥,無助,失措……各種情緒紛至沓來,我把書擱在桌上,倉皇而逃。
天哪,我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幫他擦藥的時候突然想抱住那具修長優美的身體?
為什麼看著他的睡臉就衝動地想要吻住那紅唇?
為什麼我想抱住我的好友,為什麼我想親吻一個男孩?
難道,我竟然對他懷有這樣齷齪的心思,那是我的好友我的兄弟,我怎麼可以用這樣狎暱的舉動去褻瀆他?
我著了什麼魔?竟會對一個男孩產生慾望,這是錯的,這是可恥的,違背倫理綱常!
可是,可是柳昶也是男人,他對柳昶是什麼樣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