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又想起剛剛他把自己撲倒在地,護在身下的場景,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救她——雖然這些人本就是衝著他來的,但客觀上,他確實救了她。以至於對這個人的恐懼和抗拒,又似乎少了點底氣。
“剛剛多虧你救了我。”
謝珺笑說:“那些亂黨本就是要殺我,你這是因為我受了無妄之災,我哪裡敢領你這聲道謝。”
采薇道:“不能這麼說,換做別人,只怕是管不了那麼多。”
謝珺看著她,沉默了片刻,又勾唇輕笑了笑:“我怎麼能看著你在我面前出事?”
采薇對上他那雙溫和的黑眸,心裡不知為何,忽然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別開目光,胡亂道:“二哥,你真是個好人。”
謝珺輕笑一聲,復又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半晌之後,又才冷不丁低聲道了句:“我不是好人。”
采薇知他流血過多,得儲存體力,看了看他,沒再說話。
到了醫院,謝珺很快被送進了手術室,采薇則被帶到一間檢查室。這個時代的醫療裝置十分簡陋,哪怕是租界的洋人醫院,也沒什麼現代儀器。不過現代醫學診治那一套,已經初見雛形,檢查結果是輕微腦震盪,得在醫院住下觀察。
采薇確實也覺得還很不舒服,頭暈耳鳴還泛著噁心,雖然對這個時代的醫療不信任,也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老老實實住了下。
鎮守使入院,這醫院自是被封鎖起來。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衛兵在旁邊照看著他,采薇躺著緩了會兒,想起來,問道:“二少怎麼樣?”
衛兵回道:“肩上中了一顆子彈,已經做完手術,沒有大礙,正在病房休息。”
采薇點點頭,復又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間被聒噪的說話聲吵醒,睜眼一看,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本來看著自己的衛兵不見了,卻多了她爹江鶴年和大哥雲柏,以及正在盛湯的四喜。
“醒了?”江鶴年見他睜眼,忙不迭開口問。
“爸爸,你們怎麼來了?”
江鶴年道:“聽洵美和程展說了使署那邊交火的事,你受傷進了醫院,趕緊過來看看。”
“洵美就沒跟你說我沒事嗎?”
江鶴年道:“她說的話我能放心?”
采薇失笑:“不是還有程大哥麼?”
雲柏插話道:“那也不敢放心,你一個人在醫院,我和爸爸當然是要來看看。”
采薇道:“我跟二少一塊來的,怎麼就是一個人了?你們剛剛沒看到有衛兵在病房守著麼?”
江鶴年道:“又不是自家人,怎麼能放心。不過聽說二少受傷,我得去看看他。”
采薇點頭:“有四喜在這裡就行,你們看了二少,回去同媽媽他們說我沒事。”
江鶴年表情還是不大放心,滿臉都是心疼,看著她沉默了片刻,道:“行,你好好休息,聽醫生的話,別亂動,明天我再來看你。”
父子兄妹又說了幾句話,才出了門。
四喜端著湯走過來,道:“你今天也不讓我跟著,得幸好沒出什麼事。”
采薇笑說:“你跟著有什麼用?還能生出三頭六臂保護我?”
四喜道:“那可說不準。”她把湯碗放在床頭櫃,伸手小心翼翼扶起采薇,“大夫說暫時只能吃清淡的東西,幸好我帶的是蓮藕湯。”
她端起要喂她,采薇確實笑著要接過來:“我是腦袋有點暈,手腳又沒傷。”
四喜不幹:“頭暈手就會抖,你自己喝小心灑了。”
兩個人正說著,病房的門從外面被推開,一身戎裝的謝煊走了進來,道:“四喜,我來吧!”
四喜正要開口拒絕,采薇看了眼說話間已經走到床邊的男人,道:“給他吧。”
四喜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湯碗交給了謝煊。
“你去外面等著。”謝煊接過碗,在床邊坐下,自然而然地開口趕人。
四喜看向采薇,看到她朝自己點點頭,這才出了房門。
謝煊用勺子攪了攪碗裡的湯,道:“醫生說是被炮給震到了,沒什麼大事,好好躺兩天就行。”邊說邊舀起一勺湯,送到她嘴邊,“來,先喝點湯。”
他估摸著是沒什麼照顧人的經驗,語氣溫柔,一臉認真,卻有點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采薇哭笑不得:“我自己喝就行。”
謝煊卻執著地將手舉在她唇邊,笑道:“四喜說的對,頭暈的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