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年這時再次展示了他作為新興資本家的開明; 語重心長安撫她,讓她暫且忍著,說如今時局走向不明; 若是恢復帝制失敗,謝家十有八/九會失勢; 到時候再瞅準時機提出和離,憑著江家的財富和她的才貌; 找個好的下家; 那絕對不是難事。
采薇:“……”她這個便宜爹不愧是做生意的; 這算盤打得那叫一個溜。
其實她也知道; 江鶴年這是心中愧疚,總覺得當初她是因為救青竹救江家,才跳進這個火坑嫁錯人。
每天聽著以江老爺為代表的江家眾人; 跟晨昏定省似的; 至少要將謝煊罵上幾遍; 她有時候都懷疑; 若是人能被罵死的話; 謝三少估計都已經死過好幾回了; 也不用讓她每日擔驚受怕。
因為兩個女兒的前車之鑑; 江鶴年如今是再不敢強迫兒女婚事,洵美先前相親十餘次,統統沒上看眼後,她決定自己捋袖子去找,江鶴年欣然應允。
上海開埠幾十年,女性出門社交已不是什麼稀奇事,自由戀愛也悄然興起,洵美讀的是新式學校,雖然不像二姐文茵那樣在事業上有追求,想著留學深造什麼的,但在愛情婚姻上,勢必要走在時代前列。
不得不說,江鶴年養的孩子,除了穩重的大少和年紀尚小的五少,雖說都沒壞心眼兒,但也是沒有讓人省心的。
當然,沒有壞心眼兒,已經實屬難得。
以前采薇還沒出嫁時,因為江老爺的偏心眼兒,洵美沒少跟她拈酸吃醋,有事沒事找她掐架。可等人一走,家裡只剩下她一個姑娘,沒人再跟她搶東西搶關注,她才知道那些東西都是浮雲,姐妹情深比什麼都重要。於是采薇回了孃家,她什麼都不跟她搶了,有什麼好東西好事情都想著她,一副好姐姐的架勢。
這樣一對比,采薇對於謝珺的行為,更是不可思議。
洵美最近迷上交際舞,每個禮拜六,都會去禮查飯店的跳舞會。采薇本沒什麼興趣,但自從聽了謝煊的話後,實在是憋得慌,也沒什麼合適的方式發洩,熬了大半個月,洵美再邀請她,她就跟著一塊去了。
“江小姐——”兩人一進舞廳,便有一個模樣英俊的年輕男子走上前打招呼,這聲江小姐,自然是叫的洵美。
洵美看到來人臉上微微一紅,卻強裝鎮定地回道:“林公子!”頓了下,又拉著采薇對人介紹,“這是我妹妹。”
林公子看向采薇,彬彬有禮道:“江小姐的妹妹,想必就是謝家三少奶奶了,幸會幸會。”
他目光只在采薇臉上淡淡掃了下,又專注在洵美身上。這微小的舉動,自是滿足了洵美那點小小的虛榮心,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了一絲歡喜的笑容。
采薇瞥了眼身旁的女孩,又不動聲色得打量了下面前的男人。嗯,年輕英俊,打扮得體,舉止紳士,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年輕公子。
只是以她有限的閱人經驗,總覺得這人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
她湊近洵美的耳畔,悄悄問道:“這是新交的男朋友?”
洵美低聲啐道:“別胡說。”
話是這樣說,但看向那男子時的含羞帶怯,分明是對這人有意思。偏偏那年輕公子看著她的目光,紳士中又帶著點深情的熾熱,女孩子哪裡能招架的住。
音樂這時響了氣起來,林公子一手負在身後,一手伸向洵美,彬彬有禮道:“江小姐,不知可否賞臉共舞一支?”
洵美面色淡定,慢慢伸出手放在他掌中,內心則已經樂開了花,隨著他滑進了舞池,留下采薇一個人在旁邊。
有年輕男子上來邀舞,采薇只擺擺手,默默在一旁看著舞池裡的洵美和那位林公子。
因為跳的是慢速華爾茲,燈光只是緩慢得變換著,舞池裡的面孔,看得還算清晰。那林公子看起來是很有教養的紳士,搭在洵美腰間的手,只虛虛挨著,偶爾湊在她耳畔說幾句話,也不知說了什麼,逗得洵美吃吃直笑。然後在她額間的髮絲,因為動作稍大散落下來時,男人便伸手輕輕地幫她拂在耳後。
洵美一顆芳心,顯然已經被這公子信手拈來的舉動,攪得意亂神迷。分明就是個情場高手。
就在采薇不由自主皺起眉頭時,身旁忽然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這位美麗的小姐,不知可否賞臉跳一支舞?”
采薇下意識轉頭,看到的便是迷離燈光下,謝珺那張半明半暗的清俊面孔。
她驀地怔忡。
她的反應,讓謝珺愣了下,笑說:“弟妹,是不是嚇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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