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停車!”葉昭敲打著車廂,馬車緩緩停下,葉昭撩開車簾跳下車,沉聲道:“隨我騎馬四處巡視!”
“主子,這”巴克什一臉難色。
“不必多言!”葉昭臉沉似水,巴克什不敢再說,忙命人牽過一匹戰馬,心裡也知道,主子在城內四處巡視對穩定軍心民心會有多麼巨大的作用,幸好對方只有四五門火炮,城內馳騁倒也沒什麼危險。
一騎從城南飛馳而來,到了近前親衛滾落下馬,打千稟道:“大帥,潮勇三五百人衝出了城!要奪回江將軍的首級!”
葉昭輕輕嘆口氣,這幾百潮勇的命運可想而知,定然成了排槍下的冤魂。
葉昭上了馬,輕輕抖動韁繩,說道:“去南門!”
南門外,密密麻麻躺滿了鄉勇的屍體,血流成河,最近者,距離竹竿三十四步,當時見到鄉勇一個個悍不畏死撲過來的猙獰樣子,李明翰嚇壞了,早就躲到了洋大人佇列中。
南門裡,葉昭領幾名親衛策馬在門洞內,有那躍躍欲試的鄉勇都被攔了回去。
在這個年代,死亡真的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這時長街上,推推搡搡來了一撥人,帶頭的是振武營幫操趙老虎,他身後捆了一串鄉勇,總有十七八名。
“怎麼回事?”葉昭催馬上去,蹙眉問。
趙老虎打千氣憤的稟道:“大帥!這幫鄉民意圖搶掠我振武營槍械!”
趙老虎話音未落,就聽捆縛的鄉勇中一個女孩子悲憤的喊道:“你們不願意去搶回我哥哥屍首?我們去還不行嗎?!借你們火槍用用,怎麼了?我們不像你們官兵那麼怕死!”
葉昭循聲看去,被綁得緊緊的一名粗壯女孩,面容粗獷,眼睛紅腫,正恨恨看著自己。“你哥哥?你是江將軍之妹?”
“是!我叫江十三!你砍了我的頭吧!”十三妹憤然不屈。
葉昭揮揮馬鞭,說道:“解綁!”振武營兵勇忙一個個給他們解開綁繩。
十三妹一邊將身上繩子扯下去一邊對葉昭大聲道:“大帥!我看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能不能借十三些火器,我死也要跟哥哥死在一起!”她此時淚水早已流乾,只剩了滿腔仇恨。
葉昭臉就沉下來:“混賬!你哥哥死得其所,死得值!你哥哥之死,為馳援花城贏得了多少時間?你現在去死?算甚麼?對的起你哥哥麼?若不是念在你哥哥之情,定要抽你幾鞭!”
十三怔住,怎麼也沒想到大帥會聲色俱厲的訓斥自己,心下委屈悲痛,但大帥的話又如醍醐灌頂,句句反駁不得。
葉昭聲音緩和下來,道:“回去吧,你哥哥頭顱在城外一日,我心裡的恨就更多三分,這個仇,我心裡記著呢。”
十三妹怔怔看著葉昭,終於點點頭,隨即跪下,嘭嘭嘭用力磕了幾個頭,轉身大步而去。
天,漸漸黑了下來。
“哄”一聲,大地彷彿都在顫抖,在門洞靠牆而眠的葉昭猛地睜開眼睛,從城門門縫向外窺視的親衛回頭惶急的道:“大帥,夷人上來了!”
此時,天剛黎明,而花城南牆一大段城牆,慢慢的倒塌,一列列英國士兵,刺刀鋥亮,緩緩的逼上,顯然,對方的指揮官見城牆塌陷,準備強攻花城。
“主子!回縣衙吧!”巴克什心下之意,現在眾親衛簇擁主子從北門殺出並不難,可他也知道,主子不會就這麼臨陣脫逃。
葉昭點頭,翻身上馬,大聲道:“將衙門的帥旗豎起來!”伸手拽出了懷錶,昨日聯軍火炮轟鳴了半夜,但到現在才轟破城牆,江忠昌為援軍爭取了足足半日的時間,左江、右江二營,可接到了自己昨日的接連三封快馬急信麼?
縣衙的“帥”字大旗迎風獵獵招展,城內,已經是喊殺聲一片。
葉昭站在院內樟樹樹杈上,用望遠鏡四下觀望,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有激烈的白刃戰,英軍士兵還在源源不斷的衝進城,他們人高馬大,在白刃戰時本就佔便宜,而沒經歷過戰陣的鄉勇,就更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東南大街那片木樓店鋪,振武營組織的防禦陣線倒是極為穩固,他們從樓上射擊,樓下巷子中白刃,一隊隊英國士兵都被阻滯在這一帶,殺聲震天。
西大街,一群鄉勇正被洋兵屠戮,明顯沒了士氣,一窩蜂似的潰敗。
“揚旗,西大街!”葉昭淡淡的道。
樹下立時有人大喊:“揚旗,西大街!”
立於瓦房上的旗兵馬上揮動手中旗幟。
很快,號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