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陽光透了進來,映襯得滿架寶光橫溢。抬目看去,除了色澤極為上等的絲綢之外,沿牆架上擺著盡是精緻纖巧的漆器。
對了,言三少是揚州人,自古以來,漆器以揚州漆器為最雅,集雅緻和雍容為一體的嵌寶妝盒更是大戶人家的閨閣中少不得的物件;在豪門婚嫁禮單上,揚州獨一份的雕漆嵌玉更是必備,想到這,也就知曉鋪裡怎麼會有這麼些閨閣女子了。
周整的夥計高高撩起一角的珠簾,這小內室中擺放著的全部是連宮中都少不得的雕漆嵌玉小件兒。
觸目璀璨絢麗中,可能是才從廊簷外端回來吧,一盆擺在雕花案上的蘭草沁綠的修長葉兒上還綴著一滴遲遲不肯墜落的雨露兒,將滿眼雍容點綴出許多雅趣。
到這來來的公子,都是生了一雙富貴眼的,曉得言家當真不是好招惹,端詳四周,聰明的都紛紛關注起這些雍容的漆器起來。既然來了,多少也得給府內姊妹帶些才是。
“早就聽說過‘和田玉,揚州工’的話,沒想到這些嵌寶漆器這般精美。”沒話找話說的林政皓乾笑著,眼下,他是最為難的一個了,言家小三跟著他不離,兩個隨侍緊隨著言三少不離,並不大的內室都有點擁擠了。
“揚州琢玉本就為南秀之首。”言家耀輝含笑應聲,一旁伺候著的大掌櫃從櫃中小心的捧了出來一尊山子雕來給眾家公子獎賞把玩。
眼前這尊集浮、透、鏤於一體的山子雕堪稱一絕,均取來細細把玩,倒是生出不少趣意。被言家三少沾纏著的林政皓笑著打趣道:“你倒不像是六品員外郎,倒像是商賈了,拿出這些精巧的玩意兒,不會是想掏光我們的銀子吧?”
“親家公子,此話失言了。玉琢本就是揚州的一景,玉器更是君子之器,論及買賣,多少市儈了。”並不在意這種打趣,言家耀輝淡然道:“世人都說商人無利不圖,卻從不言責任在於自身追逐奇巧的本性。天下若無行商之人,何談繁華?當真是妄議起來,那陶淵明若無殷實家底,又有幾個能信他能說出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風涼話來。”
看不出,言家小三很為士農工商的商藉不平呢。溫厚的人神色稍有差池,反倒讓人在意,雖然只是一瞬,脫去溫柔表象的言耀輝還是讓人驚豔了一下。
被晾在一邊兒待著的蕭泓品著香茶,滿臉怡然。看得一旁一直警惕著的大掌櫃好生無奈。
第二十六章
雨勢停了,朝議結束了。
小半月前被勒令禁足在各自王府邸的三位皇子中,兩位取消了禁足,一位被罷黜為庶民。此次,只要牽扯進天下第一家家事的都將冠以誹謗朝廷,勾結草寇的大逆之罪。參與還是沒有參與,有證據還是沒有證據,這都不重要,重要是王上的意思,摻和天下第一家的家事,就是對皇權的挑釁,絕無可容的道理。
夏日暴雨後的雷霆一擊立顯無情最是帝王家的箴言。
和同僚們拱手告辭,從金殿上紛紛兢兢戰戰退出。旁人眼中獲益最大的蕭大人面上絕無一絲喜慶,一身冷汗更是浸透了衣袍。
蕭大人低著頭匆匆鑽進了自家候在宮牆外的家轎,顫聲叮囑著趕緊回家。江氏的謝恩摺子定會在朝議上惹出朝議是意料中事,只是萬萬沒有想到,藉著這場朝議,對經久未決立儲的事宜,王上居然會決斷得這樣快,這樣狠。
抹著不斷滴下的冷汗,想起王上似笑非笑的臉色就後怕不已的蕭大人喘著氣無法平息心境。中宮一無所出的前提下,為家族的將來押注,朝中誰家沒和可能會繼位的庶出皇子們有個牽扯,作為蕭家族長,他所押的偏生就是今日說不得的下下籤。眼睜睜看著這場醞釀已久的皇儲之爭在王上聯合塞北的江氏將其吹得灰飛煙滅,驚得哪個不是膽寒,這回若不是牽扯了個將這趟子渾水攪得越來越渾的言家,蕭家百年基業算是到了盡頭了,撫住心悸不停的胸腔,萬幸,好生萬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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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的錦繡齋的雅室內,帶著的眼睛的都在看著,帶著耳朵的都在聽著,交換把玩著山子雕玉器的各位謹慎刪去滿耳鶯聲燕語,專注著一牆之隔的臨街傳來的陣陣熙熙竊語,朝議究竟做了什麼樣的決定?究竟發展到了什麼地步了?揣測不停撩撥著在座好奇的心境。
耐不住動盪的心情,也不想多待了,指點了些閤眼的雍容妝奩,算是送與給府內內眷或是姐妹的小禮了。
送上門的生意果然好做,眼面前的果然都是些身份的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