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者》,這是他充分表現了自己的第一張油畫,在這幅畫的四周,他針上數十張習作,有紐南的織工、服喪的農民、他父親的教堂後的墓地、纖細的圓錐形的尖塔。
在他自己的臥室裡,他掛上巴黎時期的油畫,這些畫,在他赴阿爾的那天晚上,曾掛在勒皮克路泰奧的公寓裡。在起居室裡,牆上掛滿燦爛的阿爾的圖畫。在泰奧的臥室裡,他掛上在聖雷米精神病院中創作的圖畫。
他的工作做完了,他把地板打掃乾淨,穿上外套,戴上帽子,走下四段樓梯,在皮加勒區的陽光下推著他的同名者,與此同時,若阿娜挽著他的胳膊,用荷蘭語跟他交談著。十二點過一點,泰奧從皮加勒路拐進來,高興地向他們招手,奔過來,用親熱的姿勢把娃娃從搖籃車裡抱出來。他們把搖籃車留在門房間裡,走上樓梯,歡談著。當他們走到前門時,文森特把他們擋住。
“我帶你參觀梵·高展覽會,泰奧和若,”他說,“要經得起這場嚴重的考驗。”
“展覽會,文森特?”泰奧問,“在哪兒?”
“閉上你們的眼睛,”文森特說。
他把門開啟,三個梵·高步入走廊。泰奧和若阿娜凝視四周,愕住了。
“當我住在埃頓的時候,”文森特說,“父親曾說過,壞的當中長不出好的來。我回答他,不僅可能,而且,在藝術中必定是這樣。如果你們跟著我,我親愛的弟弟和弟媳,我將讓你們看到這個過程:一個人象一個笨拙的孩子那樣淺薄地開始,經過十年的不斷勞動,達到了……反正你們自己會得出結論。”
他領著他們,順著年月的次序,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他們象藝術陳列館中的三個參觀者那樣站著,觀看這些畫——一個人的一生。他們感覺到這位藝術家的緩慢的痛苦的成長、向成熟的表現形式的摸索前進、在巴黎時所發生的昇華、他的有力的聲音在阿爾的熱情進發——它抓住了他數年來勞動的全部絲縷……然後……破碎……聖雷米圖畫……為保持創造的光輝而進行的艱苦奮鬥,以及緩慢的衰落……衰落……衰落……衰落……
他們以漫不經心的局外人眼睛觀看這個展覽會。在短短的半小時內,看到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人生活在世上的縮影。
若阿娜做了一頓典型的布拉邦特午飯。文森特高興地再一次嚐到荷蘭食物。在她收拾完畢後,弟兄倆點起菸斗,閒談起來。
“你應該完全遵照加歇醫生所吩咐的去做,文森特。”
“好,泰奧,一定。”
“因為,你知道,他是一位精神病專家。如果你照他的醫囑去做,一定會恢復健康。”
“我答應。”
“加歇也畫畫。他每年與‘獨立沙龍’的畫家們一起展出,用的是凡·呂塞爾筆名。”
“他的畫可好,泰奧?”
“不,我不應該說是好。然而他有那種認識天才的天才。他在二十歲時來到巴黎學醫,與庫爾貝、米爾熱、尚弗勒裡和蒲魯東成了朋友。他經常去新雅典咖啡館,後來很快與馬奈、雷諾阿、德加、達朗以及克洛德·莫奈混得很熟。在還沒有所謂印象主義之前,多比尼和杜米埃曾在他的家裡畫畫。”
“沒有的事吧!”
“他的畫幾乎不是在花園裡就是在起居室裡畫的。畢沙羅、吉約曼、西斯萊、德拉克洛瓦,他們全到過奧弗,與加歇一塊兒畫畫。你也會看到牆上掛著塞尚、洛特雷克和修拉的畫。告訴你,文森特,從本世紀中葉以來,沒有一個重要的畫家不是加歇醫生的朋友呢。”“嘿!等等,泰奧,你在嚇唬我。我並不屬於這支優秀的隊伍。他看過我的畫嗎?”
“你這白痴,你可曾想過,他怎麼會這樣熱切地希望你到奧弗去嗎?”
“但願我知道就好了。”“他認為上屆‘獨立沙龍’中,你的阿爾夜景是整個展覽會中最出色的作品。我向你發誓,當我把你為高更和黃民於所畫的向日葵鑲板畫給他看的時候,他流下了眼淚。他轉身對我說:”梵·高先生,令兄是一位偉大的畫家。在藝術史上還沒有過象這些黃色的向日葵畫呢。單單這幾幅畫,先生,就能使令兄不朽。‘“
文森特搔搔頭,嘻嘻地笑。
晤,“他說,”要是加歇醫生對我的向日葵是那樣想的話,那麼,他和我能合得來。“
加歇醫生到火車站迎接泰奧和文森特。他是一個神經過敏的、興奮的、容易衝動的小個子,長著一雙神情十分憂鬱的眼睛。他熱烈地使勁握著文森特的手。
“哦,哦,你會發現這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