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一起走了出來,神情有些不悅:“小哥,飯已經做好了,冷落了客人不太好吧?”
他眼裡的“客人”,只是指方星一個人,其她任何女孩子,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我疲倦地搖搖頭:“關伯,我要跟司徒開一起出診,不能耽擱,你們先吃,不必等我。”頭昏腦脹的感覺越來越厲害,我數次偷偷地提氣,極力壓制住胸膛裡噁心欲嘔的衝動。
方星認真地凝望著我的臉,低聲長嘆:“你的身體狀況看起來不是太好,要不要我們陪你一起?”
她對我的關心完全發自摯誠,裝是裝不出來的。
關伯喜上眉梢,大概覺得只要我和方星增加在一起的時間,一定會日久生情,兩心相悅。
我及時舉手阻止關伯開口發表意見,堅決地搖頭:“不必,這次去的地方有點特殊。我沒事,大家放心好了,吃好喝好,別辜負了一代名廚的盛情。”
來不及喝“天外鮮”,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損失,但反過來說,關伯做這道拿手好湯,醉翁之意根本就不在我,而是與他“傾蓋如故”的方星。
走出大門之後,司徒開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開向正北。
我不動聲色地閉目養神,以免見到病人後,體力不支,無法準確地為對方問診平脈。
“沈老弟,有句話早就想告訴你了,但總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其實,老龍很賞識你,已經說過好幾次,要我帶你過去見他。你知道,在港島這片土地上,他一直都是黑白通吃,如果能夠得到他的關照,肯定要‘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所以,我希望你把握好這個機會,別到時候埋怨哥哥沒有認真提攜你,好不好?”
司徒開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為人處世之道,我只是閉著眼,嘴角帶著微笑傾聽。等他的話告一段落時,我倏地睜開眼,插入了另一個話題:“司徒,還記得我上次打給你的電話嗎?”
他一愣:“什麼?什麼電話?”
從他故作驚詫的語氣裡,我意識到了一絲非比尋常的怪異味道,不急著追問,只是似笑非笑地緊盯著他的臉。
人真的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心裡想什麼,表情、說話、動作一定會帶出點徵兆來,除非是天生的偽裝大師。很顯然,司徒開只是商人,不具備反偵察的能力,所以,幾秒鐘之內,他又開始掏手帕擦汗,顯得內心十分緊張。
“司機,去這個地址。”他把一張小卡片遞到司機手裡,耳根後的汗珠緩緩滑落到下巴尖上。
車窗外,樓宇漸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人工培育的草坪和綠植,滿眼青碧,心曠神怡。這一帶,是港島最近幾年開發的高爾夫別墅區,據媒體報道說,全亞洲十大最豪華的高爾夫球場中的三個就坐落在這裡。
上次打電話,是向司徒開請教“碧血靈環”的事。
從照片上看,那是一件很有歷史的古董,其實在方星叫出它的名字之前,我已經按圖索驥,找遍了港島、澳門、臺灣乃至大陸的幾百家古玩店,希望能得到與它相關的線索,不過,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
司徒開很明確地回答過“不知道”三個字,只隔幾天,不會貴人多忘事,連我們的通話內容都忘了吧?
我是個喜歡用腦多過用嘴的人,絕不會窮追猛打地詰問。有些秘密,就像鑽到石頭底下的鰻魚,越想挖出它來,它就會隱藏得越深。
車子拐過一個環島,向右轉彎,車速漸漸放慢,然後折上一條兩邊全都是枝葉鋪天蓋地的巨型法國梧桐的混凝土路。大約在兩公里外,我看到了一個蘇格蘭風格的老式莊園,高大沉重的黑色鐵門後面,聳立著一幢白色的平頂小樓。那裡,想必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車子只開出兩百米,便被一道低矮的白色籬笆攔住了去路。
“老弟,請下車,咱們去散散步。”司徒開露出一絲無奈。
這就是來見老龍的特殊待遇,非得步行透過前面一公里半不少的青石板路。路的兩邊,全部是翠綠欲滴的草坪,修剪得一絲不苟,遠看上去,甚至讓人懷疑那是些故意調配好的佈景。
從軍事角度講,這片巨大的開闊地,將是任何進攻者、逃跑者被白色建築裡的槍手準確狙殺的天然墓地。
經過籬笆時,我不經意地想起了荷蘭狙擊戰術大師範南安迪的名言——“最好的防禦就是不做防禦,令進攻者無路可循,盲目前衝;最好的追殺就是不必追殺,令逃亡者找不到出路,始終在瞄具控制之下。”
我向聳立在白色建築最高處的兩座塔樓望了望,直覺上,那裡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