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月,明媚輝煌的屋宇變得冷清蕭索,廳堂廂房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死寂氣息,整個宅院、一派淒涼的光景,到底為何?
頹喪地拖著步子,渾身虛軟無力,心中波瀾跌宕,難道……我不敢想象,怎麼也不敢想象……
“姐姐,怎麼沒人呢?舅舅和舅媽呢?還有三個大哥哥呢?”凌楓跟著我一路狂奔,忍不住出聲詢問。
孃親,你在哪裡?
不顧一切地往後院狂奔,心口狂烈地跳動……一步步接近,呼呼的風颳過臉頰,冰涼一片,周身上下竟一寸寸的冰涼。
遠遠地望見,那廳堂之中,飄掛著一條條的素白垂幔,猶如鬼影重重,散發出陣陣的陰寒氣息。如此靜穆!
如此驚心!
孃親,你為何不等阿漫?
呆立門口,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耳際嗡嗡作響,腦子裡轟然一聲,眉眼痠脹得抽疼,滾熱的淚水轟然而下……
似有一柄利刃猛然間插入心口,穿心而過,緩緩地轉動,攪動著所有的驚慟。
靈堂正中,一副暗黑的棺木沉沉地昭告著孃親的逝去,控訴著我的殘忍。爹爹不在,哥哥不在,只有兩個丫鬟分立大門兩側,肅然低首。小韻一身縞素喪服,轉臉看見我,向我奔來,驚喜地叫道:“小姐,你可回來了!”
我恍惚聽見她嬌細的聲音,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沉重地跨進門檻,搖搖晃晃地走近那副可怕的棺木,孃親,阿漫不孝……
“小姐,前日夜裡,夫人便去了。大少爺不讓發喪,說等小姐回來再發喪。”小韻哽咽地敘說著。
蹲下來,趴在棺木上,怔怔地看重棺中安然躺著的三旬美婦人。我伸手撫觸著孃親的臉龐,手指觸及之處,皆是冰涼刺骨。一一撫過,唇角平展,似乎蘊著一抹柔柔的笑,眉目寧和,神色淡定。
孃親,你清瘦了,卻仍然那麼氣韻高貴,神姿高華,你只是睡著了,是不是?阿漫回來了,你為何不睜開眼睛看一看阿漫呢?
小韻抹著眼淚,哭訴道:“小姐,夫人一直等著你回來,等啊等,小姐就是不回來。那日夜裡,夫人叫著小姐的名兒,終於等不及了,就……就去了!”
淚水一如斷線之珠,滴嗒掉落,濺溼了棺木的邊緣。用勁扶起孃親輕盈的身子,緊緊摟著,淚水迷濛了雙眼:“孃親,都是阿漫不好!睜眼看看阿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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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慢 烏夜啼(2)
我把臉頰貼緊了孃親慘白的側臉,絲絲的冰寒侵入肌膚,漫進心口,瞬間淹沒整個心房:“往後,阿漫一定乖乖的,哪裡也不去,好好陪著孃親。嗯……跟孃親學學女紅,仔細聆聽孃親講述歷朝歷代的逸聞趣事,還有,陪著孃親黃昏散步於五裡柳堤,孃親,你說可好?”
“小姐,夫人去了!”
“住口!孃親只是睡著了。”我回首厲聲斥責小韻,瞪她一眼,復又湊在孃親的耳畔,輕聲軟語,“孃親,這裡好冷,阿漫抱你回屋,好麼?”
小韻站在我身後不屈不撓:“小姐——”
站起身,正想俯身抱起孃親,突然間,一陣狂烈的眩暈突襲而來,眼前一黑,我立足不穩,虛軟地倒了下去……
月影疏離,五里柳堤,垂柳曼曼,波光搖情,薰風拂衣。孃親挽著我的手臂,緩步而行,柔和道:“阿漫,你知道你爹為何給你取這個‘情’字嗎?”
“不知道呀,我只知道,孃親給我取了‘阿漫’,我喜歡孃親取的,不喜歡爹爹取的名兒。”
孃親鄭重道:“能夠嫁入端木府,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氣。你爹爹待我情深義重,十多年如一日,我已知足。
“莫非,這個‘情’字,便是爹爹與孃親恩愛情深的明證?我想呀,雖然爹爹疼我,只怕為我取名兒,更多的是要證明對孃親的痴情呢!”
孃親輕嘆一聲:“是呀,當初我不同意,你爹爹固執己見,非要為你取這個不甚尋常的字兒。”忽而,孃親頓住腳步,轉首看我,“阿漫,我要你明白,世間男子都是薄情的,假若有個男子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只要這個男子待你痴心專一,你便去爭取,無需忸怩作態。而且,寧願不要榮華富貴,不要尊榮盛寵,只要你的夫君惟有你一個妻子,即便是粗茶淡飯、簡釵素服,也值得相守一輩子。”
“阿漫,你明白為孃的意思了麼?”
望著瘦兮湖搖曳的波光燈影,我輕聲答道:“阿漫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