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行想著趙六這人腦子裡始終異於常人,萬一仗打完了,他真要去了洛陽,就憑岳父待他的情份,也不可能將他與自己家小平安給隔開了。索性寫信給夏芍藥,讓她給趙六留意一門親,只等仗打完了就成親。
等他忙著娶老婆生兒子,就沒空總算自己家裡跑了。
夏芍藥數月不曾接到過他的來信,起先是夏景行忙著養傷,後來是忙著打仗,寰州之戰打的十分殘烈,再收到家書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知道丈夫平安,心裡懸著的一口氣便放了下來。
她拿著信給夏南天瞧,“趙六哥是個性情中人,出身雖然低,如今也是六品的武官了,若是配個宅門裡嬌滴滴的小娘子,他那作派就先把人家嚇跑了。可若是配個出身不好的……他如今可是官身……“到底兩難。
夏家認識的人家全都是商戶人家,自夏景行做了武將,倒有本地衛所的守將派人前來攀關係,可兩家也只是互相走動,還沒熟到可以聯絡牽線保媒的地步。
夏南天在這事上看的極開,”趙六是個通透人,總歸要等打完了遼人才好著急的。不然這頭若真時會他定下了人來,回頭仗打個四五年,豈不耽誤了人家姑娘?“
夏芍藥也覺有理,收了信便吩咐家裡丫環去各處盯著,要撒掃除塵,又要準備過年了。待年後二月,小平安可就兩歲了,可還沒見過爹呢。
她倒是日日將夏景行的小像拿出來給兒子瞧一眼,指著小像讓他喚爹。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對著小像死活不開口,每次等夏芍藥一張口喚夏南天“爹”,他便跟應聲蟲似的也跟著叫一聲“爹”,娘倆對著同一個人叫爹,惹的丫環婆婆子們悶笑不已。
夏芍藥跟他說過無數遍,祖父就是祖父,爹是爹,可小平安懵懵懂懂,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每次她糾正的時候他倒是乖乖叫“祖父”,可下次照樣跟著夏芍藥叫爹,真是愁死個人了。
夏南天抱著大孫子可捨不得責備,“可憐見的,咱家安哥兒長這麼大,連親爹也沒見過,他懂什麼啊你責備他!你責備他還不如去罵遼狗呢!”
夏芍藥總有種小平安遲早要被夏南天給慣壞的預感。
這小子如今已經學會了察顏觀色,每當看到夏芍藥要沉了臉教訓他,必定一溜煙往靜心齋跑,最近索性不肯回來睡,要陪著夏南天睡,還拿小胖手撫摸夏南天的臉,“祖父不哭,我陪你睡!”
夏芍藥提著裙子追過去,見他那狡黠的眼神,便知道他打著什麼主意,可夏南天已經被孫子哄的連連大笑,“好,祖父今晚由安哥兒陪著,一定不害怕!”
他晚上自己睡在嬰兒小床上,丫環們吹滅了蠟燭,他便在黑暗裡小聲喊,“娘……我害怕……”總想著往夏芍藥的大床上去睡。
由已度人,那祖父也必然是極怕黑的,所以他們互相陪伴,都不用一個人睡了。
果然此後他便在夏南天房裡睡了,晚上還要纏著夏南天講故事。夏南天便將自己走南闖北的見聞當做故事講給他聽。夏平安聽的雙眸泛光,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嚮往。他長這麼大,至多是坐著馬車被夏家父女倆帶出去在街面上轉一圈就回來了,對於祖父嘴裡的坐著大船去江南這等事情聞所未聞。
他小小肉肉的身子趴在夏南天的胸膛上,纏著夏南天往後出門一定要帶上他,“我會給祖父打扇子……祖父出門帶我……”又趴下來在夏南天臉上印了好幾個口水印子。
夏南天明知自己這幾年都不會再往江南前去尋芍藥新品,但是對上大孫子殷殷期盼的眼神,還是答應了下來,“若是祖父坐船去江南,一定帶上小平安!”
夏平安頓時樂的在夏南天胸膛上跳了起來,有力的小腳丫子踩來踩去,夏南天從他掖下攬住了他,拍一巴掌他彈力十足的小屁股:“乖乖睡覺,別再鬧騰了,不然祖父出門不帶你!”
這小子總算安生了下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長安鎮北侯府檀雲院裡,南平郡主頭戴金銀絲線繡著的纏枝蕃蓮紋抹額,半靠在彈墨大引枕上,由福嬤嬤一勺子一勺子的喂著她喝藥,滿嘴的苦汁子都不及她的心苦。
聽到夏景行又升官了,她只覺得這許多日子的香油錢白添了,氣怒攻心之下便病倒了,請了太醫過來,開的全是敗火的方子,她都懷疑這是放了半斤的黃蓮。
福嬤嬤勸了又勸,總不能將她開解,眼見得她嘴角的燎泡起了一圈又一圈,還得跟著勸,“郡主這是何苦?他現如今不過是個五品武職,再升也高不過王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