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不想要。
我沒有不喜歡。
可是,我的一切喜悅和幸福,藏在這具身體裡的靈魂感受不到。
我的所有悲傷和痛苦,都牢牢的佔據著這裡,不肯為我留出空位。
它死死的記著,記著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所帶給它的絕望和苦痛,無法忘記,無法忘記那些醜惡的面孔,那些流淌的血液,那些眼淚——
所以啊,他早已經,不再是個健全的人了啊。
頭頂上的水流突然停止,迪奧洛特慢慢抬起頭,有些恍惚的看著鏡子裡一樣與自己恍惚對視的人,良久,喃喃著笑了起來。
“所以也只有你……願意這樣抱著我了吧?”
即便自己傷痕累累的,也要把手,伸給我——
“迪奧……你的眼睛好紅……”
“……牧師說……那是因為……你可是……會有可能永遠都……站不起來啊……”
“不要聽他們亂說,我怎麼可能站不起來呢。只是臨時的,臨時的而已,聽到沒有啊。”
“……可是……”
“啊,沒有可是,你再說下去我會生氣的。”
“我很抱歉……”
“唔……迪奧,坐過來點。”
“……這樣嗎?”
“再過來點。”
“做什麼……牧師說你不可以亂動……”
“來,讓我抱抱你啦。”
“……”
“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啊……”
“別難過啊,我們可是血族,只是斷掉腰而已,死不了的啊,我的核砝可是很完整的待在那裡呢。”
“再說了……我要是死了,誰……還能再來保護你啊……”
…·…
“那麼,一路小心。”看了看迪奧洛特的臉,弗拉維垂下眼睛輕聲說了句,然後感受到界門開啟掀起的狂風吹亂長髮,她在風沙中睜開眼睛,看著迷濛沙塵之中的那個身影消失在扭曲的門扉之後,垂下眸子輕輕舒了口氣。
“當年造成羅恩納德重傷的那個傢伙現在似乎還在伊都塔克吧?”弗拉維扭過頭,看到一身大氅的翡正站在她側後方看著界門消失的位置含笑慢慢道。
“是的,翡大人。”弗拉維轉過身子恭恭敬敬的行禮。“現在那人是伊都塔克的領主。這次本該由羅恩納德處理的事件也正是和他有關。”
“不管是誰去似乎都不是個好的選擇呢。”翡輕笑道。“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伊都塔克這兩年似乎有了‘北傾’的意向呢,在這個節骨眼上,可是容不得一絲差錯的啊。”
“……”弗拉維抬起頭悄悄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迷惑。
差距到她的眼神,翡笑笑抬起頭。“弗拉維應該清楚吧,之前發生在【切點】的事情。”
“是。”【切點】兩個字立刻讓弗拉維反映了過來,眼中的神色變得些許凝重起來。
翡倒是沒想那麼多,移開目光默默地看著夜河的方向,稚嫩的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痕,只是這痕跡沒有多少實際意義就是了。“倒是誰也沒想到,【切點】的封印和鷹堡竟然是連為一體的呢……鷹堡受到損傷就是在減弱封印,鷹堡一毀封印也就徹底崩潰。但是更令人驚訝的是,那裡面封存的竟然是……怪不得長老院拼了命也想要那個東西啊。這下倒好,倒真讓他們得逞了呢……雖然咱們也不算是太失敗……反正目的都差不多嘛……”到最後的話已經變成了他一個人的喃喃自語,弗拉維雖然聽在耳中,卻也不敢有所深思。
“……嘛,伊都塔克的事情迪奧洛特會處理好的。”最後翡突然笑呵呵的提聲說了一句和之前內容全不相干的事,將主題再度扯回原來的地方。“所以弗拉維不用擔心。”
“是,屬下明白。”弗拉維輕輕點頭。
“那麼就回去吧。”翡轉過身向城堡走去,“黑夜例會就要開始了。”
弗拉維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他童稚卻厚重的背影片刻,抬腳一步一步跟了上去。
*北傾:帝梵代爾和卡瑪利拉對於其成員在日常作風和個人修養上偏於撒霸特的行事準則的變化稱之為“北傾”,更嚴重的狀態亦是指代其有了歸屬撒霸特的意向。
第二十六夜 刻心佞骨之花【中】
德洛卡斯…帝梵代爾北地邊境…伊都塔克
腳下的土地是略帶沙質的土層,坐騎四蹄踏過時發出輕微的沙沙響聲。迪奧洛特和同伴們在山丘上拉住韁繩停下步伐,然後向遠處眺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