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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盛夏,新出來的“珂賽特眼淚石”迅速貶值了,從前的舊石頭依然價格堅挺,但四月份以後的猶如跳水,最便宜的不足幾百塊。

是珂賽特的眼淚太多導致供大於求了嗎?不是,我看了許多買家評論,說是現在這批新的眼淚石,成色與質量都大為降低,鑑定證書也是假的。珠寶鑑定師認為,珂賽特眼淚石的生命源,可能已接近衰竭,甚至不在人間。

最終,新的眼淚石變成了白菜價,老的眼淚石卻被炒翻了幾倍。

珂賽特,你還活著嗎?

盛夏的一天,下著瓢潑大雨,我搬家了。我坐進車裡,猶豫著是否要再去麻辣燙店看一眼,卻遠遠看到有個姑娘走來。她撐著把花傘,穿著黑色短裙,露出半截大腿,像在電影院門口混的那些小女孩。

真的是她嗎?完全不是原來的樣子,高了至少一個頭,尤其那雙細細長長的腿,我猜她躥到一米六了,而且還在日夜長高的過程中。

我搖下車窗喊了一聲:“珂賽特!”

女孩彎腰看了看車裡的我。雨滴打到她臉上,淚水一樣嘩嘩流淌。她先微微一笑,露出兩顆虎牙,太陽雨般燦爛,然後嗚咽著哭了。

我讓她坐到副駕駛座上,雨水打在車窗外,像一片瀑布籠罩著我倆。

珂賽特接著哭,但從眼眶裡流出來的,不再是珍珠般的眼淚石,而是黑色的小顆粒。

黑色石子帶著骯髒的汙跡,像濃妝時流淚化開的眼影,看著讓人有幾分噁心。

我已經八個月沒見過她了。

去年冬天,當那個男人來臨,她真的以為那個人是冉阿讓——坐著四輪馬車,魁偉的身材,戴著高禮帽,留著絡腮鬍,鷹鉤鼻子。

冉阿讓收養了女孩,把她帶到郊外漂亮寬敞的別墅裡。他讓芳汀與珂賽特通電話,媽媽說冉阿讓就是她的爸爸,讓她務必要聽話,並說過年就來看她。剛開始,她感覺很幸福。那個房子裡應有盡有,每天能吃到麵包、牛排、鵝肝還有蝸牛。不用幹任何粗活累活,連個碗都不用洗,全部交給女傭就行了。

頭一個月,珂賽特沒流過眼淚。

冉阿讓的態度漸漸變化,他焦慮地看著她,說自己出生於一七六九年,從小是個孤兒,只有個姐姐把他帶大。姐姐是寡婦,帶著七個孩子。大革命以後,整個法國都在捱餓,為了不讓姐姐的孩子餓死,冉阿讓偷了一條麵包,被逮捕判刑五年。但他是個越獄高手,總共逃跑了四次,每次刑期增加三年。最終,他做了十九年苦役,回到這個憎恨他和他所憎恨的世界。

珂賽特問他遇到了主教大人米里哀先生嗎?

我遇到了,並且偷了他的幾件銀器,後來警察抓住了我,問米里哀主教這是不是我偷的,老頭子點了點頭,冷酷無情地說,讓這個卑劣的竊賊下地獄吧。冉阿讓這樣回答沒錯,他確實下了地獄。

雖然,珂賽特為他而難過,但沒有流淚。冉阿讓很失望,便把她關在一個小黑屋裡,只有臺電視機和DVD做伴。

某個深夜,電視機突然開啟,播放電影《午夜兇鈴》,第二天是《小島驚魂》,第三天是《德州電鋸殺人狂》,第四天是《鬼娃新娘》,第五天……

七天之後,珂賽特尖叫得嗓子啞了,但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冉阿讓忍無可忍,瘋狂地衝進小黑屋,剝掉了小女孩身上的衣服。

終於,珂賽特哭了。

她抱著赤身裸體的小小軀幹,不想被冉阿讓觸控……最漫長的那一夜,她始終在呼喚一個名字——維克多。

幸好她哭了,眼淚石接連不斷墜落,顆顆都是粒大飽滿,色彩鮮豔,白的紫的還有紅的。

冉阿讓小心地收集這些石頭,冷冷地說了一句:“姑娘,你真醜。”

春節,媽媽沒有來看她。

珂賽特每天要流一次眼淚,每次產生至少七八粒石頭,她透過窗戶看到庭院裡,冉阿讓又換了一輛嶄新的四輪馬車。

有一天,冉阿讓感覺到了危險,他連夜帶著珂賽特搬家,去了另外的城市。他繼續把女孩關在小黑屋,每天強迫她哭泣流淚,直到又一個春夜。

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感覺身體底下熱流滾滾,接著整條褲子染滿殷紅的血。

珂賽特不明白這叫初潮。但她清晰無誤地感受到體內的各種變化,像被浸泡在巴黎的下水道里,也像第一次接觸馬呂斯的嘴唇。

更大的變化是——她的眼淚石變難看了,從晶瑩剔透的珍珠形狀,變得烏黑而沒有光澤,顆粒很小且易破碎,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