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嶠之戰,日艦望見我艦,即鳴炮以擊,遠而未能及。餘立‘福靖’艦之飛橋上,測算準頭,忽見日艦一彈,直向本艦旁墮入海中,旋復躍起,越本艦而過,始沉海底……”——“福靖”艦大副沈仁發回憶錄。
“……右舷炮以及前後旋轉炮之一號士兵,將表尺調整到三千五,然後退到炮後緊握牽索,透過表尺注視敵艦。隨著‘開火’號令聲,拉緊牽索,轟然一聲,全艦震動,五發炮彈,齊飛敵艦。由於我炮煙霧遮擋,是否命中,辨認不清。為了等待煙霧消散,判明情況,餘急步走向船舷。此時正值一彈爆炸,彈片擊毀後艦橋梯……”——“澄慶”艦管帶貝珊泉回憶錄。
1874年6月10日上午10時43分過後,中日兩國軍艦漸次展開交火,對後世海軍史影響深遠的琅嶠海戰正式拉開了序幕。
在完全由新銳巡洋艦組成的中國巡洋艦隊的另一側前方,是位於日本艦隊右翼最外側的“春日”號明輪炮艦,也是參戰的日本軍艦中艦齡最久的老艦。而這艘老艦,和中國海軍還有著極深的淵源。
19世紀中葉,太平天國運動席捲南方大地,其勢如火如荼。作為天國至關重要的水上力量,橫空出世的太平軍水營屢次大敗清軍水師,一度奪取了長江中下游的控制權。上萬艘戰船,令太平軍在水網密佈的南方作戰時如虎添翼。
為了重新取得水面上的優勢,清政府除了大力編練水師之外,還開始籌劃購買新式軍艦。法、俄等國聞訊,紛紛表示願意提供軍事援助。本來清政府的用意僅僅是購買艦船而已,但野心勃勃的海關稅務司英國人李泰國買來了新舊交雜的6艘炮艦(3艘為新造軍艦,3艘為購自英國海軍的二手貨)、1艘躉船和1艘供應船(均購自私人),成立了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阿思本艦隊”,這支艦隊之中,噸位最大,火力最強的就是三桅木殼明輪炮艦“江蘇”號,也就是現在的“春日”號。這艘明輪炮艦排水量1269噸,艦長214。5英尺,寬29英尺,吃水9。25英尺,裝備4臺鍋爐,主機300匹馬力,航速12節,武備有68磅炮2門、18磅炮4門。
而此時“江蘇”剛剛到達中國不久。由於李泰國的狂妄和意圖控制中國海軍的野心,清廷最終決定遣散阿思本艦隊,此後,阿思本艦隊諸艦先後被印度、日本、埃及買去。其中,“江蘇”號被日本薩摩藩花費重金納入麾下。
薩摩藩作為幕末日本“西南四雄藩”之一,較為熱衷於學習西方技術,而且有著悠久的航海傳統和海戰歷史(薩摩人在倭寇犯華和侵朝戰爭時一向是急先鋒,更曾大舉入侵琉球,擄其國王),十分注重發展本藩的海軍力量。1867年11月3日,透過法貝斯艦長的中介,薩摩藩船奉行(管理艦船的官員)松方正義(日後成為明治政府九元老之一)花費16萬兩白銀(據說松方還向長崎商人借了6萬兩)購買了“江蘇”號,並將其改名“春日”,作為藩主的座艦。這個艦名,來自豐臣秀吉侵略朝鮮之時,薩摩藩於1592年建造的一艘戰船的名號(該船以春日山的木材製成,故名)。該船在侵朝戰爭中表現活躍,名頭相當響亮,傳遍全藩,以至薩摩藩流傳著“見えた見えたよ松原越しにあれが薩摩の春日丸”的民謠。薩摩藩以此為“江蘇”號命名,無非是希望它與那艘戰船一樣,在日本的對外擴張中“建功立業”。
“春日”號被購入後,很受薩摩藩看重。這艘軍艦在當時的日本屬於屈指可數的“大艦”(此時全日本實力凌駕於它的軍艦惟有幕府的“開陽”和“迴天”而已),讓薩摩海軍感到腰桿陡粗。在機帆軍艦盛行的時代,這種取消了艦艏桅,艏部平直的軍艦在日本還是首次登場,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此時它的武備已經全面增強,換裝了100磅後膛炮1門、40磅炮4門(兩舷各2門)、12磅炮2門。1868年年1月3日倒幕派發動“王政復古”,宣佈廢除將軍職位,並在京都成立了維新政府,幕府與倒幕派完全決裂,戰爭爆發。剛剛歸入薩摩藩的“春日”於1868年1月28日在阿波衝海面同幕府海軍“開陽”艦大戰,是為“阿波衝海戰”(又稱兵庫衝海戰),為日本近代海戰之始。
海戰中“春日”雖然對“開陽”打了18發炮彈,但是僅有1發炮彈命中了對手(日本海軍炮術之拙劣可見一般),令其受了輕傷。有意思的是,現在“日進”號的艦長東鄉平八郎當時是“春日”上的一名負責操作火炮的三等士官,當時日艦拙劣的炮術已經使“一門百發百中的大炮,要勝過一百門百發一中的大炮”的思想紮根於他的腦海之中。值得一提的是,此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