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長下達了命令,“格菲昂”號巡洋艦迎了上去。
兩艘軍艦在海面上相會,“格菲昂”號巡洋艦開始鳴響禮炮致敬,“威遠”艦亦回敬禮炮,一時間海面上炮聲隆隆,過往船隻上的人們紛紛跑上甲板,觀看著這不常見的一幕。
這是自普法戰爭結束之後,第一次有外國軍艦訪問普魯士港口。
互致禮炮畢,在“格菲昂”號的引領下,“威遠”艦緩緩駛入了基爾港。
林義哲和洪鈞一身軍禮服,頭戴清式暖帽,佇立於飛橋之上。看到在前方引領“威遠”艦的竟然是一艘英式軍艦,林義哲禁不住感慨不已。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關係,普魯士海軍應該不會落到如此悲慘的地步。
林義哲突然想起了那天毛奇的來訪。
今天,不會有人向自己問起和毛奇一樣的問題吧?
“威遠”號駛入港內,兩岸的炮臺也開始鳴響了歡迎的禮炮,林義哲注意到,這些炮臺是用陸軍用的火炮在施放禮炮,它們很多都還沒有被修復,有的炮臺已經被完全摧毀,上面的大炮大都不知去向。只有少數幾座炮臺上,依稀可以看到幾門已然殘破的大炮。
看到這副淒涼的慘狀,林義哲知道,這些都是法國海軍進攻基爾港時造成的。而且孤拔在撤走的時候,應該是把好一點的大炮全都給拆掉拿走了。
“瞧這港口炮臺之佈設,較之大清,其完備情形,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怎麼會一日便被毀成這個樣子呢?”洪鈞望著海岸上一座座為法軍所摧毀的炮臺,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臉上滿期是疑惑之色。
“一朝瓦解成劫灰,聞道鐵甲蹈海來。”林義哲嘆息了一聲,竟然吟出一句詩來。
“鯤宇是說……這些炮臺,都是被鐵甲艦所轟毀?”洪鈞吃驚的問道。
“正是。破此炮臺防禦,非鐵甲艦不能得力也。”林義哲給洪鈞解釋道,“陶士兄可知,這些炮臺所裝備之大炮,皆是克虜伯重炮,製作精良,火力猛烈,尋常小船萬難與之相抗。非鐵甲艦不能與敵。蓋鐵甲艦質堅甲厚,可抗重炮轟擊,且火力亦猛,與炮臺相比,炮臺乃是固定之所,而鐵甲艦可於水面移動,至炮臺射界死角而轟之,故能一舉而克之。”
“原來如此!”洪鈞嘆道,“這鐵甲艦,真是非辦不可啊!”
很快,“威遠”艦駛進錨地,和“格菲昂”號相鄰而泊。林義哲和洪鈞乘座交通艇上岸,普魯士首相俾斯麥和普魯士軍政要員們都聚集在碼頭上迎接。
林義哲上前和俾斯麥等人互致問候,他注意到,在這些普魯士重臣當中,獨獨沒有隆恩的身影。
俾斯麥打量著面前的這個清秀文雅的年輕中國人,在心裡怎麼也難以把他和那個刺探並洩漏了普魯士戰爭機密的“黃種惡魔”聯絡起來。
“久聞普魯士鐵血宰相的大名,今天能夠見到您,真的非常高興。”林義哲注意到了俾斯麥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笑,用不太熟練的德語說道。
林義哲的外語強項是英語和法語,德語他只會說幾句,這一次來普魯士之前,他還專門的練習了一番,一到基爾,便派上了用場。
聽到林義哲竟然會說德語,俾斯麥更是驚訝。
“我也非常想見到您,今天總算如願以償了。”俾斯麥溫和地笑著回答道。
林義哲給俾斯麥介紹洪鈞等人,俾斯麥也一一介紹了隨同他前來的軍政要員,寒暄已畢,俾斯麥便帶著林義哲前往他給中國使團安排的住所——當地一位紳士在港口建的一座海景別墅。
來到這座別墅門口,林義哲注意到這座別墅雖然已經整修一新,但巨大的雕花鐵門上似乎仍然殘留有微微的彈痕。
“這裡離港口很近,聽說您非常喜歡船,為了方便您參觀我們的港口,我特意安排您住在這裡。”俾斯麥笑著說道,“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基爾港,您看,‘威遠’號就在那裡。”
這裡的視野的確十分開闊。林義哲順著俾斯麥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相鄰而泊的“威遠”艦和“格菲昂”號巡洋艦的身影。
“這裡真的非常美,謝謝您,首相閣下。”
“法國人佔領這裡的時候,這座別墅被他們當作了指揮部,受到了一定的破壞,不過我們已經都做了修復,恢復了它原來的樣子。如果您感覺到有什麼不方便,請一定告訴我。”俾斯麥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觀察著林義哲的神色。
“不會的,我非常喜歡這裡。”林義哲深吸了一口帶有海風的空氣,笑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