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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擱在地板上的槍都忘了拿。

莉莉婭走出盥洗室,把垂到額前的幾縷金髮往腦後攏了攏,她抬頭看了克羅奇菲西奧一眼,先前冰冷的眼底卻突然閃過一絲畏懼。

“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吧?”她說。

“知道,莉莉婭。”

“你叫什麼?”

“克羅奇菲西奧,你可以叫我克羅斯。”

“好的,克羅斯。”她不安地摳著羽絨服上的一顆紐扣,欲言又止。

“怎麼了?”

“對不起,我……”她低下頭,“我今天真的不行,等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一起還給你。”

一瞬間,克羅奇菲西奧全明白了,他的臉瞬間滾燙,心裡又羞又憤。“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他斬釘截鐵地說,“我今天只是來把門而已。”

她驚訝地看著他,很久才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謝謝你,克羅斯。”她說。

克羅奇菲西奧發現,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幾根金色的髮絲頑固地垂在她的兩頰邊上,依舊白皙而富有彈性的面板包裹著高高的顴骨,她一提拉起唇角,緊鎖的眉頭就一下舒展開來,雖然只有一剎那。

他拿出一條皺巴巴的絲巾給她。“這是尾車的報酬。”他說。

“唉,”她眼中全無欣喜,“就這個?一點兒也不實用啊。”但她還是折下了羽絨服的領子,把絲巾在脖子上圍了一圈,然後用手一點點抽出花瓣的形狀。金紅二色交織的絲巾襯托著灰色的羽絨服,在看慣了破衣爛衫的克羅奇菲西奧眼裡,有著一種奇特的美感。

列車剛好駛入一段隧道,她忙湊近車窗,藉著玻璃的反光端詳自己。

“看上去還行?”

“挺好看。”他說。

她沒答他,繼續整理著絲巾的形狀,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然後克羅奇菲西奧目送著她,看她重新拿起拖把和水桶,腳步輕快地連續穿過前方三道閘門。

第三道閘門合上的前一秒,她突然轉過頭朝他喊道:“麻煩告訴尾車,我想要一件大衣。”

他愣了一愣,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作勢看了看錶,已是夜晚六點。這時,就餐的鈴聲準時響起。

嬰兒

警衛餐車。

微型衝鋒槍一字排開斜靠在車廂左邊。

克羅奇菲西奧領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晚餐:三塊發硬的麵包,一小盒午餐肉罐頭,一大勺兌了水的蔓越莓汁,還有四片皺巴巴的捲心菜葉。

“我的罐頭沒有密封。”克羅奇菲西奧對廚子說。

“中午才撞壞的,能吃。”

克羅奇菲西奧將罐頭拿到鼻子底下聞了聞。“你先吃一口我看看。”他說。

廚子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然後就猛地拽過那罐頭,將蓋子整個掀開,用力挖出一大勺粉色的膏體丟進嘴裡。他大口嚼著,一邊嚼,一邊挑釁地盯著克羅奇菲西奧,嚼著嚼著,突然爆出一聲大笑。

周圍也響起一陣竊笑。

“克羅斯,我們的規矩是,誰今天享豔福,誰今天沒肉吃。”有人說。

“補償標準,”廚子掀起白圍裙,掏掏褲袋,“一顆牛奶糖。”

周圍的竊笑變成了鬨堂大笑。

克羅奇菲西奧沒說什麼,他把奶糖擱在餐盤上,和往常一樣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他一言不發,專心地咀嚼、吞嚥、消化,認真積攢著必須維持到第二天中午的力量。

吃著吃著,他的心思漸漸飄到了尾車。

一小時前,他去了尾車。那個自稱嬰兒監護人的少年,連抱孩子的姿勢都差勁得惹人發笑。“就憑你?”克羅奇菲西奧交出奶瓶,卻脫口道出內心輕蔑。他喜歡孩子,簡直喜歡得不得了,所以根本無法相信那樣一個眼神狠戾的少年,會決心擔負起養育的職責。

“克羅斯,這嬰兒是我們僅存的良心,悲劇不會再發生了。”似乎聽到了他內心的疑問,一位老人從一旁髒舊的病榻裡坐起,向他展示斷口新鮮的殘缺左手。“一切,到此為止。感謝威佛先生的恩典,我們嚐到了蛋白塊的美味,味道有點像紅糖。不過我能不能提個意見?如果它的澱粉再少一點,口感會變得更好。”老人用垂下的袖口擦擦濃密而凌亂的鬍鬚,疲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克羅奇菲西奧知道他是尾車的領導者,剛獻出自己的一手一腳,平息了一場屠殺。

“吉列姆,不用跟他們太客氣。”少年說。

“柯蒂斯,我們當務之急是建立自己的秩序,而不是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