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歆一副釋然的表情。

“我做了一些猜測。你一直一個人製藥，之後發現尤金很有天分就收了他為徒，然後在某一天被發現了銀狐的身份，遭到了無情的背叛。你的左手，應該就是那個時候被弄傷的吧？”白止思索著猜測道，“我聽到別人說你有一段時間沒有配製過任何藥劑，一直閉門不出。想來應該是在養傷了。再次出現就立刻開始徵收學徒，但是你那個得意門生卻不見了。”

“基本就是這樣。”葉歆點了點頭，“但是，我並不認為他背叛了我。突然在某天發現，一個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人是魔獸，這種刺激，對他來說，傷害應該很大吧……做出過激的事情來也很正常。”

“他做出的‘過激的事情’，對先生的傷害也很大吧！”白止有點開始火大了。好脾氣也應該有個度吧？這樣不分對錯的好脾氣，簡直就是縱容犯罪。“先生說過你很喜（。。…提供下載）歡藥劑師這個職業，甚至為了這條路而放棄了絕佳的風系天賦和成為強者的機會。但是左手不能抬高……”左手不能抬高，代表著他無法再向藥劑師的更高層次邁進。許多更珍貴的藥劑是需要雙手合力才能完成配製的，而葉歆顯然已經失去了配製這些藥劑最基本的資格。

聽到這裡，葉歆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只是一瞬間的事，無奈、悲傷、遺憾和落寞，轉瞬即逝。閉上眼睛，然後重新睜開，葉歆的眼神已經恢復了澄澈。

“已經發生的事，算了……”

“算了？”白止盯著葉歆，看了很久。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個單純善良到這種地步的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命運。而這個人，又為什麼會這樣理所當然地接受。

葉歆的命運不會比白止的要好。白止至少還有一個人可以站在他身後，在他消沉、頹喪、想要放棄的時候鼓勵他。雖然現在這個人不在他身邊，但至少還活著；而葉歆，連這樣一個人都已經死去。

“先生，真的可以釋懷嗎？”白止有些擔心地看著葉歆。葉歆對於藥劑的熱愛不是一年兩年了，甚至也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數百年。數百年的付出，註定得不到回報，卻仍然無望地努力著。這使得白止想到了從前的自己。這種心情，他可以感同身受。

從前的他，不知闖過多少次鬼門關，不知在生死邊緣走了多少個來回。數千次的死劫，只要有一次稍稍大意，他就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了。明知死亡是最後的歸宿，他卻仍然拼命奔逃，這是否和葉歆很像呢？只不過——

葉歆熱愛藥劑學，他卻不熱愛生命。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自尊？只是因為不希望自己死在那種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上？

為什麼呢？他從來沒有想過。

“白止？”葉歆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他腦海中。

“嗯？”白止回過了神。

“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微微笑了笑，“在想，先生不愧是先生。你比我要強。”

“為什麼會這麼想？”葉歆恢復了一貫溫和的微笑問道。

“和先生比，我是個很小氣的人。至少，一個毀了我的未來和夢想的人，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去救他的。”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可以讓你放棄夢想的人。第一次見到尤金的時候，他還是個小不點，身高只有到我的大腿。那孩子當時餓壞了，搶了我的早點轉身就跑。”

充滿回憶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次和上次不同。這一次，葉歆是帶著微笑講述的，訴說的故事溢滿了濃濃的親情。這讓白止再次想起了白天明。葉歆和尤金的關係，似乎和他與白天明的關係很像。

葉歆忘我地講述著，白止在一邊靜靜聆聽，同時回憶著自己的過去。而小白兔則在百無聊賴之中趴在了它的私人床墊——白止的肩膀上，甜甜地睡了。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葉歆說著過去的一切芝麻綠豆大的瑣事時，昏迷中的尤金流下了眼淚。

他聽得見。

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半小時。兩人默契地終止了談話，把注意力放到了尤金身上。

這是一個渾身漆黑的人，頭髮是灰白色的，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他的頭髮擋住了大半邊的臉，一看就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如果把頭髮撥開，這會是個很普通的男孩，看起來似乎還有些靦腆。

“這附近沒有什麼好的藥劑師，他中的毒也不是一般的毒，並且我也是真的沒有解毒劑。所以，估計是沒救了。”剛開始，白止就是這一句。

葉歆立刻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