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婆婆?自己不但有丈夫,還有公婆?紀天池嘆息一聲,忽然仰倒下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昏倒過去。大廳裡,驀然充滿了一種死亡的氣息……無邊的原野,無主的孤魂,無數的聲音。天池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屋子裡擠得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然而她只是說了一句:“我好想睡。”便又閉上了眼睛。夢中有無數人影走馬燈一樣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有些與她有關,有些與她無關。更有一個英俊男士對牢她侃侃而談:“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也有心,有感情,有衝動,我還年輕,怎能不為美色所迷?那些模特兒,個個高大健美,穿得又少,又激情奔放,又懂得浪漫,哪個攝影師沒玩過一兩次羅曼史?有些人都老了,幾十歲了,還演一出廊橋遺夢呢,還不是被奉為經典?憑什麼我犯一點錯就被指責十惡不赦?這世上誰又是純情少男無知少女了?你還不是對姓吳的一往情深,難道對我就公平嗎?”彷彿有海水漫上來,將她重重卷裹。天池頭痛欲裂,輾轉反側。沒有什麼比遺忘更輕鬆,沒有什麼比記起更痛苦。海浪,無邊無際的海浪;狂風,鋪天蓋地的狂風;有一個女人領著一個小男孩走在大海中,向天池輕輕地招手,天池不由要走過去,一直走到海里去……天池在夢裡不住呻吟。再醒來已經是黃昏,人們各自散去,只有琛兒守在身邊。她剛一轉動,琛兒便醒了,翻身爬起,關切地問:“好點了沒有?要不要喝水?”滿臉焦慮擔心。天池虛弱地一笑,說:“你是不是怕我又一睡不起?”琛兒笑著說:“怎麼會?”然而很明顯地長吁了一口氣。天池閉一閉眼睛,記憶一點點浮起,慶祝宴,蛋糕,裴玲瓏,吳舟哥哥,刀……玲瓏的話真像一把把飛刀:“她算什麼東西?從小沒爹沒孃,來路不正,長大了又搞東搞西,已經結了婚,沒過三天又離婚,躺在病床上也不安份,還要搭上一個心理醫生為她跑前跑後,你以為她是純情少女嗎?她根本就是狐狸精……”狐狸精。裴玲瓏居然送給自己這樣一個稱呼。傳說中的狐狸精不都是千嬌百媚,法力無邊的嗎?有誰像她這樣笨拙無用?非但不能未卜先知,甚至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清楚。天池嘆息:“琛兒,我結過婚,我結過一次婚的。是嗎?”琛兒要深吸一口氣,才敢回答:“是的,紀姐姐,你結過婚。”“他是誰?那個做過我丈夫的人,我有再見過他嗎?他為什麼不來找我?”“是我哥哥。”“你哥?”“對,就是那個每天在咱們樓下站崗的燈柱男人,他就是我哥哥。你們領了結婚證,還拍了婚紗照,我做伴娘,程之方做伴郎,連新房都裝修好了,可是,婚禮沒來得及舉行,就被延期了,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你們,就又離了婚。”結婚,離婚,天池捧住頭,覺得裡面打雷一樣陣陣作痛,琛兒的哥哥,那不就是盧越?難怪每次看到他會覺得心痛,難怪握他的手裡有如觸電,原來他們曾經肌膚相親,心靈相通。她一直覺得自己和他有過去,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的過去!她竟然和他結過婚,拍了婚紗照,還裝修了新房。但是,他們又離了婚。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婚姻會如此短促?到底發生了什麼樣可怕的往事?她本來以為自己的過去就只是吳舟一個人,她的前半生因為暗戀而錯過,故而在夢中一直苦苦地渴望醒來,渴望一場真正的愛情。是這種熱望使她清醒的。卻原來,她不僅實實在在地戀愛過,還結了婚又離了婚。她不僅是棄兒,更是棄婦。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可怕的女人?她究竟還有多少過去?天池痛哭起來,抱住肩膀縮成一團,嚶嚶地哭著。琛兒慌了,她刺激了天池嗎?她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會有什麼後果?她手忙腳亂地給程之方撥電話,語無倫次:“老程,你快來,紀姐姐醒了,我,我跟她說了,說了她結過婚的事,她,她……”程之方這一驚非同小可,緊著喊:“盧琛兒,你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池怎麼了?”“她在哭,哭得很兇,你快回來。”程之方鬆一口氣,又忍不住嘆一口氣,該穿幫的到底穿幫了,最壞的事已經發生,還有什麼可怕的呢?現在,是他面對天池,面對現實的時候了。他沒有急著過去,卻拿起手機,撥給了盧越……真相大白紀天池和盧越再次面對面地坐在一起。這一對曾經的戀人,短暫的夫妻,在歷經了那麼多的恩怨離合之後,終於又以夫妻的名義見面。然而,她看著他的眼神,是這樣陌生,驚疑,不願置信。他們之間的距離,比在葵英路山牆下第一次重逢時更加遙遠,遠不可及。隔在他們中間的,不只有破碎的婚姻,傷心的往事,更還有生同死。生死只在一線,曾經她已經險些跨越,而今終於被拉回來。然而,她已經忘了他,忘得這樣徹底而決絕,把他丟在陰陽界的另一邊。“天池……”盧越低語,一聲撥出,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