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東隅的住宿地點安排在半島酒店,大庭廣眾,人多眼雜,日本人都不敢在各國有權有勢的富人或者高官們的眼皮下底下掀風波。
晚上,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的七點鐘聲敲響,天很黑,但是酒店外面的道路,黃色的路燈照亮了整條硫士巴利道。比燈光更亮的是過往汽車的車燈,時不時地有外國人進進出出,停車開車。
一輛帶著美國政府駐港使館標誌的賓士,在接近酒店時慢下速度,停在酒店大門,彬彬有禮的年輕門童馬上上前替貴賓開啟車門,用英文說著歡迎光臨,看到下車的是一位英俊不凡的中國男人,又改口用中文說道,晚上好先生。
推著行李架的印度僱傭,在司機的指揮下搬執行李。
司機恭敬地朝他那位英俊不凡的主人問,“少爺,需要我送您上去嗎?”
“不用了。”男人揚起嘴角,一雙大眼更顯得神采奕奕,“你回去吧。”
“少爺,那麼您這次……”
“我還要回重慶。”說話的這個男人,司機口中的少爺,他就是商華,“你回去轉告管家,雖然我又要離開香港,但是宅子裡的事務他和英姐要替我打理好,老爺馬上要從上海轉到香港,你們要替我妥善安待他老人家。”
“是!”
商華回身在車窗上壓了壓額前翹起來的碎髮,然後進了大廳。
電梯到了七樓,商華看著一間一間套房的門牌,走到藍東隅的那間門前。原本抓在手裡的紫檀色紫荊花硬紙長盒,被他鄭重地該用手捧著。
按了好半天的門鈴沒人開門,商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想,總不可能在海上都沒被日本人幹掉,卻在半島酒店死於非命吧?大名鼎鼎的修羅少校,藍東隅,你難道下樓進餐去了?
隔壁一對夫妻和他們的幾個小孩子嘻嘻笑笑開門走出來,看到商華一副要踹門的樣子,警惕地看著他,馬上領著孩子們走了。
沒過一分鐘,那對外國夫妻就通知客房服務員來了。
“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
“我需要開啟這扇門。”
“是這樣的先生,我想房裡的客人一定是外出了,不如您去我們咖啡廳等待一會?”
商華提了口氣,一臉遺憾的笑了。
眨眼之間,一把精緻玲瓏的掌心雷抵在服務員的眉心,服務員舉起雙手,緊張注視著眼前的手槍成了鬥雞眼。
“先、先生,請您冷靜好嗎?”
“我很冷靜。”商華舒了口氣,“但是——如果你能幫我把門開啟,我會更加冷靜。”
“好的先生!馬上替您開門!”
槍移了下去,抵在服務員後腰,服務員利落地把門鎖開啟,膽怯地望著商華,商華說了聲謝謝,服務員腿一抖,看著商華進了房間,門被合上。
歐式富麗的套房,大圓桌上擺著從雲南空運過來的黃玫瑰,白百合。鎏金桌布上壓著青瓷盤子,盤子裡還盛著沒吃完的菠蘿飯,一旁的藍山咖啡已經冷掉,連咖啡香都是淡淡的。
琉璃制的花窗被開啟,外面吹來的海風把書桌上的《呼嘯山莊》的書頁吹得嘩嘩作響。
浴室裡傳出來嘩嘩作響的水聲,商華想,難怪,他在洗澡。
他關上窗,使房裡更暖和一些,又拿起《呼嘯山莊》,正好看到這一段話:
“你愛我——那麼有什麼理由要離開我?什麼理由——回答我——是因為你對林頓懷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憐愛嗎?因為苦難、屈辱、死亡、以及上帝魔鬼所能降罪於我們的一切都休想使我們分開,而你,出於你的一廂情願,卻這麼做了。不是我傷透你的心——是你使自己心碎,也使我心碎,這樣對我打擊更重,因為我很堅強。我想活下去嗎?那會是什麼樣的生活呀。如果你——啊,上帝!如果你芳魂已經埋入墳墓,你還想活嗎?”
突然,“你——”
商華合上書一回頭,看到藍東隅只以浴巾裹著下身,他心跳一下子慌亂起來。
“你怎麼——”藍東隅看看房門,視線又回到商華臉上,他把浴巾往上拉了拉,“軍火運到西沙軍火庫了嗎?”
“嗯。”商華把頭轉回去,“那個……”
難得見商華吞吞吐吐,藍東隅突然來了興趣,不曉得商華葫蘆裡賣得什麼藥,“你說。”
商華深吸一口氣,很認真的說道,“對不起。”
藍東隅一愣,不知道他在抱歉什麼。
商華撅了撅下頷,示意藍東隅往下腹看。
藍東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