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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楚兄盼望故人之子平安快樂,人之常情。但我想,”想起他之前失望頹喪的模樣,不由得心軟就想再勸慰他,“段君銘應該也不至於因為要搜捕一個孩子,而讓天下所有孤兒都成嫌疑犯。也許只是因為這些事做起來,耗費較大的人力物力財力,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

段懷越以商人自居,自然不會從朝廷的角度去看待政事。向來是楚今朝有意說起時,他夾槍帶棒地諷刺那些當官當權的一頓,像這麼從朝廷的角度,且正面替段君銘“美言”還真是頭一次。

楚今朝驚訝地望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道:“我便是希望如此吧。倒不知段兄原來對當今陛下如此信任。”想到唯一能算的“朋友”其實也是段君銘派來監視他以尋嘉和太子下落的人,他心裡對段君銘的惱恨更深了。

段懷越咋呼地“喂”了一聲,拍他的肩膀以示抗議:“我哪是信任他?我一片心意為楚兄著想,楚兄不感激倒也罷了,還把人往外推。”

楚今朝假意笑道:“那還真是謝謝段兄了。”

段懷越也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免了。”

這一番來去沒個結果,楚今朝心中的苦悶絲毫未減,反而更添了失望。心想,果然友誼是不能有任何作假的。縱使他覺得與段懷越之前的友情,除了那些假的之外,真的部分都很真心,也算志趣相投,這個朋友是很值得結交的。但如今,他卻發現,這個朋友其實沒有絲毫意義。他不會懂承宣帝,自然也不會理解他,不理解他,那這人除了是段君銘的耳目之外,別無它用。

天色已暗,二人離開北塔寺。晚風徐來,路上林葉簌簌,有幾分蕭索涼意。楚今朝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這未黃先凋的樹葉一般了。段懷越一反常態地沉默地在他身邊走著,沒有再說什麼,這讓他心有感激。

“再過段時間吧。”晚風沉寂中,段君銘忽然又開口了,“再過段時間,楚兄若仍對朝廷失望,也仍對經商感興趣,愚兄歡迎之至!等賺足這天下財富,楚兄想接濟幾個孤兒,做點慈善事業,又有何難?”

楚今朝聞言回頭,望著他真誠的表情,心中忽然不確定了。段懷越,到底是什麼身人?但無論此人身份為何,這一刻,其實也是真心當他為朋友的。

這麼一想,先前的苦悶居然去了大半,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心中激盪,他忽然衝動地開口了。

“段兄,有些事你不知道,天下百姓也都不知道。你們都只道皇上寵信奸佞昏庸□□,以致民不聊生。可是你們誰知道,他卻的的確確是一心為民,跟那段君銘整日假惺惺掛在嘴邊的憂國憂民完全不同。百姓全都怨他、罵他,可他就算再有不是,當年的戰爭卻不是他發起來的。”

“段君銘自己要報仇,散發謠言煽動老百姓造反。農民起義不斷,皇上明明被百姓所背棄,卻仍舊記掛著他們。‘子民可負朕,然朕不可負子民’,這是他最後跟我說的話。三軍不發,天下都只道他是為了私情,卻不知他只是不想再看到無辜百姓士兵傷亡。城破之時,宮中金銀他分毫不動,戶部錢糧他一絲未毀,求的不過是希望段君銘可以看在這份上,善待城中其他人,也盡他最後能做的幫助百姓快速恢復生產生活。結果段君銘做了什麼?段兄你說他是因為財力物力和時間的障礙,所以沒來得及解決這些問題。可是我看到的卻不只是這樣。他只是想報仇,他根本就沒想過去收拾戰亂的後果,也沒想過要善待天下……”

所以他無心政事,所以他不管立後立儲,所以他敢把軍權政權通通交給一對父子,因為他根本就沒想當皇帝,自然也不怕人來□□。

這是楚今朝想了這許多時日之後,最不願想到的結果,卻也是最說得通的答案。段君銘不想當皇帝,他以性命相賭的投奔根本一文不值。他恨極了段君銘,把別人珍惜的東西搶過來後,卻棄之若敝。

“我怎會上當,以為他是出於一片愛民之心?怎會以為他會是一個賢能的明君?他到底憑的是什麼打敗了皇上,到底憑的是什麼可以坐在皇上的位置上,他根本不配,一點兒都不配……我好後悔,好後悔,當初為什麼要聽皇上的,為什麼要貪這一條命?若不是我貪生怕死,也許這天下還是姓穆,皇上還是皇上……”

段懷越剛開始聽得還有些迷糊,後來才反應過來,楚今朝的“皇上”是前朝大興承宣帝穆玄景,而段君銘在他眼裡,一直都是段君銘。

楚今朝啊楚今朝,這才是你的真心話麼?

訕謗朝政之罪,你可擔當得起!

段懷越“哼”一聲,甩袖就走,留下話到半截的楚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