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麵皮喂進口中,馬良又衝攤主說:“師傅,再來兩碗!”
目送著何兵利連吃三碗麵皮,馬良著實有點心疼:這娃娃,怕是空肚子進城的喲。他又起身,從鄰近的攤點上要了碗油茶,見何兵利三兩口一掃而光,就拿起碗,想再添上點,何兵利卻伸手擋住了:“理事長,我真吃飽了,再買就浪費咧。”
“小何,你來趟縣城不容易,一定要吃飽喝足,正長哩,可不敢虧了身子。”
“理事長,我真沒客氣,吃好了。”何兵利說著,不經意間打出個響亮的飽嗝,怯怯地笑了。
馬良摸了兩把何兵利頭頂亂糟糟的毛髮坐下來說:“小何,你要求工作的願望是好的,殘聯支援你!我們會盡快為你聯絡一家福利廠,今天就先回家等訊息,行嗎?”
何兵利靦腆著連連點頭說:“理事長,我就再相信殘聯一回吧。你不曉得,為這事,我都找縣殘聯十來回咧。”
馬良一下像被人當眾搧了記響亮的耳刮子,羞愧得無地自容。他知道,所有的承諾在這時刻,都顯得十分蒼白而無力!
見過來幾個食客,馬良就結了賬,攙起何兵利,兩人慢騰騰挪到西邊的運輸公司門口班車點,先把兩隻木拐靠車門放好,然後他雙手抱住何兵利軟塌塌的腰身上了車,安頓坐在門旁的位置上,一邊給售票員叮嚀何兵利下車的地點,一邊掏出十元錢塞到何兵利手中。
何兵利紅著臉連連推擋,嗓音顫顫地說:“理事長,飯都吃咧,哪能再收你的錢,我有哩。”
馬良又將錢遞到何兵利跟前,為免傷小夥子的自尊,他想了想說:“小何,這錢可不是我個人的,是縣殘聯給你的車費。”
何兵利扭捏了一下最終收了錢,小夥子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大張著嘴卻吐不出一個字,隨即,有亮晶晶的淚珠兒從眼窩中溢位來……
送走何兵利,馬良撩開長腿,抄近路從民政局後門回到家中,面對著一屋子的清冷,他苦笑著搖搖頭,餓癟了的肚子容不得再多想什麼,就趕緊盛了碗米飯,就著冷盤胡亂填飽了肚子。
肢殘人何兵利十幾次上訪無果的現實,讓馬良又一次感觸到殘聯工作的重要性和緊迫性。不知全西川縣還有多少何兵利這樣的殘疾人,正眼巴巴地盼望著“孃家人”為他們分憂解難哩!
一股灼熱強大的生命活力,從馬良冰涼的胸腔中升騰而起。這一刻,他又想起了那個奇怪的夢,架著雙柺的何兵利跟夢中架著雙柺的父親是如此相似,不看眉目幾近一人,九泉之下的父親,真真切切地在託夢向兒子轉達著什麼,起碼,幹好殘聯的工作,為西川殘疾人謀求幸福,已不單單是個人的願望,也是父親夢中的暗示,是父親的企盼!
馬良“騰”地站了起來,邁著有力的步子走出家門。
初冬的太陽,正高高地懸在西川縣城的正頂上。
理事長 十三
馬良急匆匆趕到縣殘聯辦公室時,已遲到了整整二十分鐘,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正坐著閒聊的康正年和馮兵說:“對不起,我臨時碰上點事兒。”
康正年瞥一眼馬良,沒有搭腔,到是機靈的馮兵樂呵呵地說:“理事長,縣財政撥付的首期經費到位了,五萬元。”
馬良舒了口氣,坐下來說:“這幾天我熟悉了一下情況,今天咱們開個會,把近期的工作合計合計。正年,你看如何?”
康正年言不由衷地說:“這會早就該開啦,你到殘聯快一個禮拜了。”
“這就好。”馬良說著,朝馮兵眨一下眼,馮兵立馬起身,一溜小跑去隔壁叫人。
待五個人落座後,馬良點上煙,凝重的目光掃視著眾人說:“今天是咱們頭一次開會,我先說一件事:營頭鄉肢殘人何兵利找殘聯要求解決工作問題,都跑十來回啦,見不上人,今天又在樓下站了半天,這事大家知道吧?”
房間裡靜靜的,沒人吱聲。
“咱們先拋開能否解決工作問題不說,何兵利找到殘聯,為什麼見不上殘聯的人?因為他重殘的雙下肢爬不上樓梯。這是不是問題?正年,你先說說。”
康正年瞥一眼馬良,慢騰騰點著支菸,抽了兩口才梗梗脖子說:“這也是實在沒辦法的事嘛,誰不清楚?!”
馬良的心頭猛然竄出一股莫名的火:“康正年同志,過去殘聯數次搬遷,越遷越高,那是當時現實的逼迫,沒有辦法的辦法。現在不同了,殘聯不但有了人手也有了錢,難道我們還像過去一樣固步自封,拒殘疾人於門外?”
康正年極不自然地乾笑兩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