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庇護,靠自己個人的能力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讓事實證明市長書記的兒子並非都是碌碌無為的酒囊飯袋。
馮兵如願以償地考進大學,剛畢業又很順當地考上了市政府公務員,按政策首先下基層鍛鍊兩年才能上崗。於是,他離開父母來到偏僻的西川縣。除了縣委副書記黃浩得到父親的暗示外,再沒人曉得,不起眼的縣殘聯,屈就著當今市委書記的兒子。
這次下鄉,馮兵去了最偏遠的南片,他先在蔡鎮、五丈原鎮做了普查,這一帶緊靠隴海鐵路、西寶高速公路等交通樞紐,市場繁榮,經濟發達,鄉鎮企業村辦企業幾乎遍地開花,私營企業家庭作坊俯身可拾村村皆有,有勞動能力的殘疾人全都進了工廠,部分以土地為生的殘疾人,在鄉村兩級組織的扶助下,透過種植大棚蔬菜等經濟作物步入了小康,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鎮、村兩級組織皆對殘疾人建檔立卡,有案可稽,馮兵只做了個別核實就很輕鬆地完成了任務。可深入到秦嶺山中的落星、曹家、桃源三個鄉村,卻遇上了棘手的麻煩。 馮兵先搭乘鄉間的三輪車來到桃源鄉,在鄉政府民政辦拿到了全鄉殘疾人統計表,翻了一下,發現這個人口只有六千多的小鄉在冊所列的殘疾人多達四百二十三名,佔到總人口的百分之七點一,遠高於其他鄉鎮,馮兵在大惑不解中問民政幹事:“桃源鄉真能有這麼多殘疾人?” 。。
理事長 十六(2)
民政幹事搖晃著手中的筆桿,肯定地回答道:“這都是各村報上來的,絕對不錯。若真要有誤差,也是隻多不少。”
馮兵沒能理解民政幹事的後半句話,還一臉耿直地問:“山外的鄉鎮,人口上萬,殘疾人也沒超過百分之五呀?”
民政幹事“嘿兒嘿兒”笑了,隨即見怪不怪地解釋道:“小夥子,你是新來的吧。事兒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嘛,山裡缺醫少藥,有些人連肚子都吃不飽,哪有錢看病,拖著撐著硬是弄出了麻煩。”
“照你這麼說,越是窮困的地方,殘疾人就越多?”
民政幹事不耐煩地搖起了腦袋:“外頭咱不敢說,西川縣就這情況。”
馮兵很認真地把材料裝進挎包,謝過民政幹事後,心情沉重地走出了頹敗的鄉政府大院。按計劃,他原本可以搭車直奔下一點落星鄉,可臨到上車時,他決定步行,順路核實一下桃源鄉統計的人數有沒有出入。
馮兵一路打問,順著彎曲的羊腸小道連翻兩架大山,在一個叫牛角嶺的地方迷了路。正在暗暗叫苦,一陣“吱吜吱吜”的聲響傳入耳中,回身看時,山坡下的急轉彎處,拐過來一箇中年人,推著輛奇形怪狀的小木車,雙把獨輪,一路作響。馮兵駭得瞪大了眼:哎呀,這不是《三國演義》中諸葛亮運送糧草的木牛流馬呀?!馮兵一下忘掉了旅途的勞累,興沖沖跑了過去。
推車的漢子五十出頭,鬍子拉碴,穿一身開花露套的破棉襖,戴頂護耳的暖暖帽。漢子大口喘息著,很是吃力地推著滿滿一車黃黃黑黑的土,艱難地走著,沉重的木輪在凹凹凸凸的石礫子路上,顛出刺耳的聲響,看得馮兵目瞪口呆。良久,才搭上了話:“大叔呀,這冷的天,你還幹活哩?”
中年漢子停住車,吐了口粗氣說:“天冷,人冷,坡上的麥子更冷啊。”
“大叔,你推一車土做啥呀?路多難走。”
漢子並不搭腔,卻伸手從車裡抓起一把油黑的土竟直伸到馮兵鼻子下:“聞聞就曉得咧!”
一股令人作嘔的臭烘烘的氣味直貫肺腑,馮兵被燻得差點兒嘔吐,他實在不明白,這東西從哪兒來的又有何種用途。
漢子見馮兵皺著眉頭連連躲避後退,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夥子,你不守著火爐享福,蹓躂到山旮旯幹啥呀?這可是寶貝啊,人的屎尿,莊稼的糧食,恁冷的天,蓋上一層糞土,麥子就暖暖和和的了。”
馮兵霎時紅了臉,這也難怪,長到二十出頭,他還沒去過農村,對農事農活一無所知。
兩人又攀談了幾句,馮兵乘機問清了路,當漢子又推起獨輪車時,馮兵突然發現,漢子的左腿似乎一跛一跛,他立即追攆上去,邊幫著推車邊問:“大叔,你叫什麼名字?”
漢子喘息著說:“名兒是老先人安下的,難聽得很,牛犢子!”
“牛角嶺村還有沒有殘疾人?”
“殘疾人是啥意思?”漢子停住車問。
馮兵撓著腦勺,費勁地琢磨了一陣才說:“就是胳膊和腿不靈便,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著的人。”
“哈哈哈,啥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