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憶著記憶中那些狂笑和沙啞的聲音,滿心疲憊地低下頭。
“明明一切正常的,可是一夜之間,為何變成了這個樣子?或者說,我一直活在幻覺裡,這才是這個世界本來的面目麼?
究竟錯的是他們,還是我?”
就像是回憶忽然甦醒了,將他重新拖回了那倒黴透頂的一天。
在那裡,矮犬沃納滿臉鮮血地看著他。
可就算是慘痛如此,他也依舊咧嘴狂笑著,扭曲地像是一頭魔鬼,在他耳邊大吼:
“現在整個下城區的幫會都想要了你的狗命!你以為放過我有用?饒我的命我就會放過你?別天真了……現在整個下城區所有人都想要你的命!
“你是無辜的?可無辜的人就不能死麼?”
“你以為這是哪兒?這裡是阿瓦隆!”
忽然之間,沃納變了,膨脹起來。變成了一個猙獰的黑影,高舉起骨鋸,劈斬殘屍,揮灑血漿。
緊接著,天又黑了,夜霧深重裡。一個惡鬼一樣的影子緊追不放,尖銳的聲音迴盪在自己耳邊。
淨化、淨化、淨化……
明明想要講道理,可是卻沒有道理可講,明明只是上街買個東西,就要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追殺。明明只是想要幫人,可是卻要被分屍淨化。
這個見鬼的世界在瞬間變得莫可名狀,難以理解……
“我不明白,老師。”
葉清玄問:“是哪裡出了問題嗎?”
“這個世界很複雜,葉子。有的時候。我們需要一些東西來幫助我們理解它。”
亞伯拉罕看著他:“我年輕的時候常常對一些事情感覺到困惑和恐懼。這個世界變化的那麼快,其他人的想法也變得那麼快。可我總是遲鈍,不能理解。
我研究解譯法也是因為如此,我想要找一種方式,讓我能夠理解那些事情。找出解決的辦法。
至少,如果你能瞭解它們,你就不會再害怕。”
“老師你找到了麼?”葉清玄抬頭問。
亞伯拉罕苦澀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深夜。被改成琴房的地下室。
尖銳的音符像是鏈鋸在切割金屬,它們在地下地空間迴盪。充斥著說不出地煩躁和壓抑,令人不安。
在鋼琴前,心不在焉地少年呆板地彈奏著面前的琴鍵。
夏爾一再重申的節奏和旋律完全就沒有發揮出來。
“停停停,葉子,先停下。”
夏爾伸手攔住他,搖頭。“葉子你彈的這是琴麼?不知道還以為你再砸東西呢……”
葉清玄木訥地收回手掌,“不好意思,有些走神。”
“我知道你心裡很煩躁啊,但是你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呀。”夏爾攤手,遞給他一個桔子:
“來。吃點水果,冷靜冷靜。”
葉清玄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要找一個解決的方法。”
“那你找到了麼?”
“沒有。”
葉清玄煩躁地吐了口氣,十指像是鐵錘一樣砸在琴鍵上:
“——所以,我打算發洩一下!”
宛如鐵片摩擦一樣的尖銳聲音再一次響起,帶著狂躁和憤怒的餘音。
這哪裡是彈奏,根本毫無章法!
夏爾搖頭,嘆了口氣,悄悄離去,為他關上門:這種時候,最好還是讓他自己冷靜一下。
可在寂靜的地下室中,雜亂的琴聲如鐵片和碎石摩擦,依舊在不斷地迴盪。轉折尖銳的旋律中帶著說不出的壓抑和絕望,令人毛骨悚然。
大量的三全音段落在雜亂的彈奏中不斷地湧現,就像是無數人的低聲哀鳴。那種琴聲驅趕走了所有的暖意和陽光,宛如寒冷的黑夜一般。
在琴聲中所描述的漆黑的寒夜中,無數陰鬱和狂躁的感情宛如黑雲一般籠罩在天空之上,將整個世界化作永恆的漆黑。
狂躁的琴聲每一次跳躍,都像是憤怒的雷鳴在天地之間閃現。
不知不覺中,葉清玄開始彈奏印刻在自己記憶中的樂譜。
只不過這一次,是純粹的發洩。
不再去管什麼章法,不再去理會什麼音符,也不去想感應和控制以太,將一切顧忌全部都拋開。
葉清玄只是憤怒又專注地傾斜著心中的狂躁。
黑暗裡,只有尖銳的琴聲響起。
連日以來淤積在他心魂中的無奈、困惑、茫然、憤怒,都淋漓盡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