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殺掉。”
記憶中,老師佇立在大爛陀寺的血泊裡,平靜地看著他,然後,又重複了一遍:
“全部。”
“好的,老師。”
他手中的劍鋒刺落,血液迸射,落在他的臉上。
在屍體倒地的聲音裡,他閉上了眼睛,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自己在哪裡。腦中空空蕩蕩之後,**便會忠實地順從著命令。
萬里的死亡,鋪成了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骸骨之路。
看慣了一雙雙絕望的眼瞳之後,自己就再不像是自己。
也再不像是夢想之中的英雄……
為了一些對的事情,或者,像十五年前一樣,為了‘真理’。
只要是為了它們,那麼犧牲就是值得的。
不論是犧牲誰都可以。
最終,他孤身一人自天竺歸來,回到國都,再度回到了那個大殿裡。
“陛下,這就您要的未來……”
他跪坐在玉階之下,在君王的狂喜中閉上眼睛,將鐵匣開啟,展示著其中焦爛的屍首:“就在……這個曾經是老師的東西里。”
於是,付出犧牲之後,王朝得以延續。
以錯誤的方式進行創造。
萬古明君到來。
與之相比千萬人的枉死,老師和師弟他們的犧牲,伴隨自己一生的痛苦這區區代價,簡直渺小到不值一提。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沒想過成為英雄了。
他已經認清了自己。
悽嘯聲裡,劍光鐵流呼嘯而來,那鐵光清澈如鏡,卻又輕靈如飛鳥,縈繞在空中,宛如銀色的長虹。
金屬碰撞的尖銳聲音迸發。
三戟叉存存斷裂,自哈奴曼的手中落下,化作鐵屑,紛飛在了風裡。劍光繞頸而過,斬下一顆頭顱,鮮血噴湧,落在袁長卿的白髮之上。
親手斬下了天災的一顆頭顱,可袁長卿的臉上卻毫無喜色,反而十足地難看。
“不快,著實令人不快!”
他甩去純鈞劍脊上的天災之血,煩躁地質問:“喂!你究竟在幹什麼?虧我對你滿懷期待,你竟然走神了?”
天劫的暴雨之中,雷鳴霹靂覆蓋了漫長的沉寂,直到許久之後,天災的頭顱才緩緩抬起。
“不好意思。”他說,“忽然想起來一些過去的回憶。”
袁長卿眯起了眼睛。
“沒關係,人老了之後,就會痴呆,洗頭的時候稍微不注意,就會尿出來,你總得習慣。”那上身**的魁梧老人漫步前行,語氣雖然平靜,可是眼神卻越發的冰冷:“所以,放心吧,我會讓你專注起來”
那一瞬間,數位家主同時一愣。
原本彼此同調樂理,氣機相連,所有人都處於同一個共鳴之中,當袁長卿走上前去的瞬間,這一份共鳴便被斬斷了。
凜冽的光華自袁長卿的權杖之中湧現。
無需刻意擺脫牽連,只是瞬間的拔升,那氣勢便宛如沖天而起的孤峰,刺破了風和雪,花與月。毫無留戀的他們刻意維持的和諧,也失去了來自共鳴之中的力量和臂助。
可是袁長卿的力量非但未曾有任何衰弱,那一道恐怖的氣息反而越發的凌厲和狂暴打破了塵勞關鎖,遍灑絕世之光。
那一瞬間,在袁長卿的腰間,那一支陪伴了他六十餘年的劍鞘破裂了。
再無法包容這絕世的鋒芒。
無數劍章自從他身上升騰而起,彼此碰撞,摩擦,在虛空中砥礪出熾熱的火花,到最後,匯聚與純鈞之劍上。
虛無的劍身在此刻浮現出了自身的輪廓,原本空空蕩蕩的劍脊上,此刻湧現出了鐵的色彩。
不見往日的詭秘和神異。
看上去彷彿只是一柄凡鐵。
可是長孫冀歸驟然牙疼了起來。
那個瘋子,要出全力了!
對於這種傢伙而言,所謂的‘聯手’從一開始都不存在,因為他一旦認真起來,那麼除了寄託了歷代袁氏劍魂的純鈞之外,其他一切都是累贅,甚至包括他自己,更不用說所謂的同伴和隊友。
如果有人敢礙事,哪怕攔在前面的是他的長孫袁鶴,也會被他一劍貫穿。
那一瞬間,無盡的鐵光伴隨著袁長卿的動作,自虛空中湧現。
千里之外的玉京山上,無數釘進石中的劍刃迸發錚鳴,響應著袁長卿的呼喚,投向了純鈞的所在。
轉瞬間,無數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