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眼讓血糊住了仍在那兒拼命,臉上的神情同現在一色一樣。
秦氏只覺腿上一軟,“噗通”一聲便坐在了椅上。
夢芳院內。姜曦雲坐在炕桌邊描花樣,畫一時又停住手,呆呆發怔,直到筆尖上墨汁滴到紙上方才驚覺。連忙把筆放下,看著那雪白紙上漸漸暈開的墨跡,輕輕嘆一口氣。薑母仍半合著眼盤膝坐在床頭,手裡緩緩捻著一串伽南香金慄壽字十八子佛珠,忽開問道:“怎麼?沉不住氣了?”
姜曦雲一怔,又低頭道:“沒有。”
薑母淡淡道:“你大哥今日來就是為著同林錦樓一道去鎮國公家請他做官媒,如今他二人已經去了,待官媒定下,除非林家拼著和咱們撕破臉,這親事便是板上釘釘的事。”
姜曦雲道:“我明白。如今的情勢,皇上還欲留著姜家,日後爹爹必要起復,以他任過閣老大臣之職,日後官位也必然不輕。既官媒已訂,林家即便猜是咱們,也犯不著為一個妾跟咱們鬧不痛快,林家長輩對這樁親事皆是樂見其成的,也決不允許林錦樓為一個妾生出什麼風浪是非。一個妾,這會子新鮮在頭上自然寶貝跟什麼似的,用不著過幾年。心裡的那個勁兒淡了,再生不出孩子,還能濺起什麼風浪,我日後善待她便是了。”她說著走到窗邊,將窗子關了起來,靜靜道:“再者說。陳香蘭雖說有些傻氣懦弱,卻是個極聰明人。倘若她要是個潑婦蠢貨,我才真要憂心了。”
薑母道:“此話怎講?”
姜曦雲眼中一片澄澈,靜靜道:“潑婦蠢貨會暴怒下全然不顧,胡亂攀咬大哭大鬧。不惜人盡皆知。可聰明人便會權衡,看清利弊便會妥協,而非腦子發昏,鬧個晴天霹靂、玉石俱焚。她該知道,即便她鬧了,婚事已定,也決無迴旋餘地。她從此後不能生育,又何嘗不是她的機遇,我便容得下她,保她一世享受榮華富貴。她自己心裡合該算計清楚,她如今除了忍,便沒第二條路好走了。”言罷又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梨花窩,“至於我,倘若日後林錦樓的心我攏不回來,沒個男人能天長地久,便多存些私房錢,樂享悠然的日子,好好教養孩子,又何愁過得不好呢?”
薑母睜開眼,仔仔細細的把姜曦雲看了幾遭,伸出手將她攬在懷內,用力的摟了摟,良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時值流蘇在外面道:“大爺回來了。”
薑母祖孫不由一愣,面面相覷,薑母道:“快請進來。”
流蘇挑起門簾,姜尚先走進來,擰著眉頭一臉不悅,一時姜丹雲也進了屋,彼此行過禮,姜尚先便沉著臉色,氣咻咻道:“這事真夠堵心的,在鎮國公家椅子還沒坐熱,正事沒提半句,永昌侯便來了,跟林錦樓不知交代了什麼,林錦樓便急急忙忙要走,一路策馬揚鞭,不多時便跑沒影兒了。我還當家裡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誰知回來一打聽,是他一個小妾生了病。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姜曦雲心裡一沉,卻一臉為難道:“那,那小妾是大表哥心尖子上的人,她生病了,大表哥急匆匆回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姜尚先敲了姜曦雲腦袋一記,咬牙道:“你個糊塗蟲。林家這是什麼門風?如此沒規矩的門庭,五妹妹嫁進來豈不是受罪!”
姜曦雲嘆口氣,愁眉苦臉道:“家裡這個光景,我不嫁又如何呢?”
姜尚先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也隨之嘆了口氣。此時只聽得一聲聲女人慘叫從外傳進來,薑母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流蘇進來回來道:“林家大爺正在院子裡拷打丫鬟,說她心懷不軌,給家裡姨奶奶下藥。”
姜丹雲從方才便閉口不語,聽了這話登時臉色發白,手腳皆顫了起來,只覺胸口劇痛,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屋中人大驚,連忙團團圍上來,正忙得沒開交處,卻見書染走進來道:“大爺說,請丹姑娘,曦姑娘去一趟暢春堂。”
且說暢春堂,香蘭從床上坐起來,命畫扇將衣箱開啟,取出一件藕荷色紗衫並一條墨綠的裙兒;她不顧勸阻,勉力坐起來將衣裳穿妥,又命畫扇給以幾根福壽的金簪兒為她綰髻。她在鏡中瞧見畫扇正一臉憂色的梳頭,便道:“愁什麼,天還沒塌呢。”
“奶奶,姜家。。。。。。倘若不是春菱,那便是姜家給你下藥。。。。。。八成就是姜曦雲罷?可偏抓不著她把柄,那奶奶日後。。。。。。”
香蘭淡淡一笑道:“姜曦雲十足聰明,自然謀定後動,抓她把柄著實不易。”又搖了搖頭,“她瞧我膈應,正常。使手段,亦在意料之中。我卻沒料到她這樣‘天性淳厚’的人,出手居然如此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