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聲音悶悶的,健一根本聽不清。神原和彥的表情卻一下子開朗起來。
健一用手掌擦了擦臉上的汗。這條小路上同樣悶熱異常。換作自己,在這種地方無論如何也生活不下去。符直無法想象這樣的生活,亂糟糟、臭烘烘,店堂裡也是髒兮兮的,真的會有客人來嗎?住人的地方恐怕會更糟,那不得跟垃圾場似的?
“你們,”緩慢地挪動一下位置後,橋田佑太郎靠在鋁合金水槽的邊框上,用依然沉悶的嗓音問道,“幹嗎來的?”
神原和彥的眼睛發亮了:“想請你當辯護方的證人。”
橋田的眼角顫動了一下:他的臉曬得黑黑的,眼白的部分變得分外搶眼。
“我們要證明大出沒有殺死柏木。你一直和大出在一起,或許能證明去年聖誕夜的那天晚上,大出並不在三中的屋頂上。”
橋田轉過臉朝店堂裡看去。健一吃了一驚。有人來了嗎?
“呃,橋田,你媽媽呢?”
沒有回答。店堂裡好像沒人。
“你有一個妹妹,是吧?”
還是不回答。橋田佑太郎的視線已經回來了。他沒有看健二他們,而是看著自己腳上那雙磨損了的塑膠涼鞋的鞋尖。
“我嘛,”橋田開口了,神原和彥朝前湊了湊身子,“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樣的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
“你是說,你跟那個事件沒關係,還是跟校內審判沒關係?”
神原的表情和語氣絲毫沒有變化。
“事件。”
“就是柏木的死嗎?”
橋田佑太郎的眼角又開始顫動了。
“不是自殺的嗎?”
“嗯。可說是大出殺人的傳言至今也沒有平息,電視節目也拿這個大做文章。對此你也很清楚吧?我們開展校內審判,就是要洗刷這種嫌疑――洗刷大出的不白之冤。”神原和彥訂正道。
“作為大出的朋友,你同樣蒙受著不白之冤,難道不生氣嗎?”健一補充道。
健一嚥著唾沫等待橋田的回答,沒想到橋田朝他伸出脖子,把他嚇了一跳。
“你是幹什麼的?”
“我、我嗎?”健一看了看神原,他不動聲色,示意著:自己的事情自己回答。
“我是神原的助理。辯護人的助理。”
橋田的脖子縮了回去。他又將視線落到了塑膠涼鞋上。
“傻不傻?”
健一看看神原,他正微笑著,視線一刻不離開橋田。
“為什麼?”健一天真地反問道。
“要說真相……”
“真相怎麼樣?”
“不是很清楚了嗎?我們沒殺死柏木。”
“我也相信是這樣的。”神原和彥說。
不耐煩地用拳頭擦了擦鼻子底下和臉上的汗水,橋田佑太郎終於再次將目光投向神原和彥。
“為什麼?”
“因為那個傳言不像是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那不就結了嘛。”
健一插嘴道:“橋田,你沒有寫那封舉報信吧?”
橋田佑太郎猛然抬起身子,就像一條沉睡的蛇被觸碰後突然驚醒似的。他回過頭來盯著野田健一,冒著兇光的眼神彷彿要吞掉對方一般,眼角的顫動更劇烈了。
“不是你寫的吧?”神原和彥不慌不忙地說,”到底是誰最早提起舉報信是你寫的?你有什麼線索嗎?”
橋田佑太郎這條蛇又回到了昏昏欲睡的狀態。他彎腰曲背,靠在鋁合金水槽上,手肘幾乎碰到盛放蔬菜的籮筐。
“這種事誰會知道。”
“我想,大概是大出。”神原應道。
健一的心臟都要從嘴巴里蹦出來了。憑什麼能斷言呢?
橋田佑太郎依舊眼神渙散,一言不發。健一快要跳出來的心又回到了胸口。
“大出當然知道自己沒有殺死柏木,一定會對舉報信感到生氣。
“他心裡一定很想揍那個舉報人。”
“就在這個時候……”健一自然而然地接過了神原的話頭,一吐為快的衝動湧上心頭。他按住心口,儘量保持沉著,不讓自己說得太快。“有人提出,寫舉報信的人會不會是和大出一夥的。也許是在家長會上提出的吧,傳到大出的耳朵裡,他就開始懷疑你了。按大出的脾氣,到了氣頭上他就會一口咬定是你乾的。於是他讓井口來教訓你,那場架就是這樣打起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