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為難得,他迭經烏臺詩案、黨籍案之劫,詩書毀去甚多,再加上蘇軾在世時不喜歡特意給人家寫字,都是他身邊人和知交親朋趁時收藏,因此更為難得。
這幾幅字算得極好的禮物了。看在這些份上,楊戩吩咐請來人進館面敘。他只道是本州什麼書生來巴結自己,求一個晉身之階,哪知來人到了堂上,大大唱了一個喏,道:“監軍在上,舟中故人以這幾幅字,命小生來訪。”
楊戩大吃一驚。什麼叫做舟中故人?他前幾天倒是剛剛下過一回船,便是被梁山所擒的那一次,如今來人說的這般蹊蹺,莫非便是這話兒?
只覺得兩旁耳目眾多,楊戩忙將左右都遣退了,並張順也攆在堂下,復將來人延至後堂敘話。到了後堂,見兩旁無人,那來人也報了姓名:“楊監軍,小生乃是本州秀才蕭讓,今來攪擾監軍,乃是受了監軍的舟中故人所託,有一件大事要央託監軍。”
楊戩猶在驚疑,沉吟道:“秀才所說的舟中故人不知……”
蕭讓截道:“姓吳!”楊戩手一顫,便要作色而起,那蕭讓顯然早有準備,泰然自若地笑道:“楊監軍,此事於監軍有利無害,何妨聽小生一言?若是急切間措置不當,卻壞了監軍自家聲名,官家面前恐怕不大好交代。”
楊戩又驚又怒,本待發作,恐怕對方還有什麼手段。又聽蕭讓說對自己有好處的,抱著僥倖心理道:“且請直言!若還要挾於本官時,休怪本官辣手無情!”
蕭讓臉上紋絲不動,疊兩個指頭道:“監軍請了!監軍受命監管招討司大軍,職責乃是進剿梁山水寇,今梁山勢大,又深在水泊之中,急切難平,此事甚明。那位故人怕監軍這裡遷延時日。但有閃失,恐怕又不止當日舟中之禍,故此命小生前來,送這一樁功勞給監軍足下,這還不是好事麼?又哪裡說到要挾?”
楊戩皺眉道:“送什麼功勞?莫非你那故人要投順官軍?”
蕭讓搖頭道:“非也!戰之未分,豈有投順之理?那位故人之意,乃是招安!”
楊戩這下更驚,險些脫口而出:“你們怎麼知道要招安?”總算還沒亂了方寸,看蕭讓的意思,倒象是來求自己招安的,若是將這句話吐了實,對方一起疑心,那就什麼籌碼都沒了。
慌即改口道:“招安乃朝廷所議,本官只可以此上奏,卻未必可成。只是你那故人來向本官提起此事,卻是蹊蹺,本官這裡只是監軍,上頭還有招討司,你那故人也只是山寨軍師,兩下都不得作主,如何議得?”
蕭讓早有準備,站起來深深一揖道:“那故人心懷朝廷,意欲求一個出身,日後為官甚便,自然朝夕記著監軍的好處,這一點小小私心,卻不好對人言了,縱然朝廷招安,也未必能得遂此心。因此上,只得仗著昔日舟中的一點交情,來央託監軍。”
楊戩心中暗罵:便是這麼一點事,就拿來作我的把柄,這吳用忒煞可惱!卻待發作,又想:朝議已有招安之旨,那高強明明和梁山的盜魁,宋江有勾連,他那裡卻按兵不動,是何道理?若是我這裡與梁山搭上了線,宋江一夥由此得以招安,料來必定對我感激,那時再把出蔡公相的言語來,拉攏於他一夥,則高強那廝的把柄儘可得矣!斯時公相重收高強為己用,再掌大權,我這裡自然也是榮華富貴,享受不盡,豈不強似如今作一個監軍都無人奉承,只在此間侷促?
這麼一想,這吳用的招安之議竟是送上門來的,楊戩當時怒火盡去,笑容滿面:“蕭秀才,非是我有意推諉,實乃茲事體大,我也不得擅專。只是當今官家本是聖明的,為你等殺官造反,損了朝廷威儀,故此派大兵征討。若是有人能向官家申明爾等不得已之情,官家必定憐憫,招安之旨也不難得。只是其中卻有難處……”說到這裡沉吟不語。
蕭讓見了,自知其意,肚裡暗罵一聲“死太監便是要錢!”一面滿面堆笑,卻將那幾幅字都收了回去。楊戩勃然變色,還道對方不肯給錢,哪知蕭讓卻道:“監軍明鑑,這幾幅字乃是小生平素無事臨摹之作,難登大雅之堂,只作敲門之用,這廂另有厚禮。”一面說,一面袖中將出一疊錢引來。
楊戩一瞟那疊錢引,足有百十張之多。上面一張寫的分明,乃是一百貫面額,則這一疊不啻萬貫之財,抵得過宰執大臣兩年的所得。他雖然身在宮中,慣見財貨,不過這一筆也算是大收入了,登時回嗔作喜,一手接了過來揣在袖中,笑道:“秀才直如此相戲乎!”一面又望望那幾幅字,還是有些難以相信竟然都是贗品。
蕭讓長揖道:“些許小禮,不成敬意。那位故人說道,只需成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