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氅,將帽兜翻起來蒙著腦袋,看不清楚樣貌。
高強且不管後面這人,要緊離座下來,持著劉晏的手問他傷勢如何。劉晏見高強這等關切,心下感激,連稱只是皮外傷。業經軍中郎中診治過,並無大礙。高強這才寬心,復看他身後男人的身量腳步,只覺得越看越象,忽地叫道:“耶律都統,別來無恙?”
劉晏知機,將身子向一邊一閃,後面那人上前兩步,將頭上帽兜輕輕放下,露出一張憔悴的臉來,苦笑著向高強拱手道:“相公別來無恙才是,某委實有恙。”不是耶律餘睹是誰?
人都接來了,足見劉晏此行不辱使命,高強大大誇獎了劉晏一番,得知二人一路急趕到此,連歇息片刻的功夫都沒有,忙命牛皋置酒為二人洗塵,自己坐了主位相陪。牛皋唯恐高強遭人暗算,只是走到帳口去叫牙兵傳訊,自己仍舊回身站在高強身後。
不消片刻,酒菜齊備,耶律餘睹兩杯酒下了肚,那張憔悴的臉上方才有了幾分血色,嘆道:“說來慚愧,當日雖有志匡扶我契丹,奈何天時不與,落得要南來投奔相公,錯非相公盛意,命貴屬深入遼境設法迎接時,某幾乎不保!這一杯借花獻佛,敬過相公並劉觀察。”
高強與劉晏皆飲了酒,問及此行始末時,耶律餘睹連稱劉晏智勇絕人,讚賞不已。原來這一遭劉晏入遼,先尋著董龐兒大軍,傳了高強意旨,全軍深入遼境之中,分作數隊大肆劫掠,遠者甚至超越蔚州州境,深入西京大同府境內。遼兵為之大震,西京留守司被迫從宋遼邊境撤回大批兵馬來圍堵這些來去如風的馬賊。
與此同時,劉晏卻不與大隊同行,自己率領八百騎子弟兵沿著太行山餘脈悄然北上,直抵遼國奉聖州左近,遣人聯結當地豪民,得其道路情實,便四處迎候,道遇耶律餘睹率部南奔到此,恰好接著,一陣殺退追剿的遼兵,隨後沿著來路回到紫荊關,途中大小五六戰,劉晏與耶律餘睹分兵合擊,且戰且走,方才得以回到關下。
“率部?”高強一怔,將目光投向耶律餘睹,卻見耶律餘睹點頭道:“不錯,當日耶律章奴作反不成,己身被五馬分屍,這還罷了,其妻子或配文秀院為婢,或賜甲士為奴,下場甚是不堪。某今次南奔,便將骨肉軍帳一併攜來,雖然途中艱難,要死也死作一處,天幸相公遣兵來迎,骨肉得全首領,某家心中實是感激不盡!”說著起身對高強一拜。
高強趕忙扶起,心裡卻直犯嘀咕。他本以為耶律餘睹出奔是出於緊急,該當是獨自出來,想不到竟是拉家帶口的一大家子!“這可不大妙,人多嘴雜眼也雜,這許多契丹人到了宋境,紙裡定然是包不住火的,這二州又是新附州郡,誰知道契丹人留下了多少眼線?我本想偷偷收留了耶律餘睹,遼國若是前來要人,便給他來個抵死不認,如今眼見得是不成了!”
他心中沉吟,嘴上應酬就有些言不由衷,那耶律餘睹亡命之人,本就步步留心,見此哪裡不知高強心意存貳,登即變色道:“相公莫非有意捉拿某家,去結好我大遼不成?”說著身子直彈起來,向後倒退幾步。
高強還沒來得及說話,牛皋見突生變故,要緊搶上兩步,手中鐵鐧一緊,暴喝一聲“賊子敢爾!”這一聲喊出不打緊,兩廂二十名牙兵各挺利刃,譁嚓譁嚓把大帳牛皮割出二十條口子,紛紛衝將進來,立時將耶律餘睹圍在垓心,只待高強一聲號令,這二十柄利刃手起斧落,縱有十個耶律餘睹也管教當時了帳!
第十三卷 燕雲下篇 第五二章
耶律餘睹生長北邊,未必知道什麼兩廂安排下五百刀斧手,摔杯為號一起殺出之類的中原戲文經典橋段,然而這明晃晃的利刃當頭,隨便哪一柄都能置自己於死地,這一節還是看的明白的。
帳中的燭火照在斧刃上,又反射到他臉上,映得他一張臉死人一樣的蒼白,慘然一笑道:“我本可西走夏,東走女真,北入韃靼,所以南來奔宋者,皆以為與相公有舊,兩國又務盟好,相公殷殷以燕雲之事相托,必不負我。當貴屬塞上援手,接應我南來之時,我尚深慶得計,不想一見相公之面,竟是這般相待!”
這個這個,誤會啊……高強有點汗,他備下二十名刀斧手,原是為了防止耶律餘睹行死間,或是對自己的安排有所不滿的時候可以控制住他,天地良心,他可還沒下作到把遠道前來投奔的人一刀砍了腦袋的程度。這牛皋,唱的是哪一齣!
狠狠瞪了牛皋一眼,高強連叫停手停手,不得造次,待眾牙兵將兵刃收起之後,方向耶律餘睹拱手道:“都統休怪,近來邊事頻有警號,軍中各處戒備森嚴,我這牙兵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