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達不以為意,以皇叔的身份來說,他只要不作死學李從善,在整個南唐還真沒人敢攔著,李煜也要讓三分。
歷史上,南唐著名畫家周文矩有一幅名畫,就是《重屏會棋圖》,繪製了李璟與三個弟弟李景達、李景遂、李景逖下棋的場景,後人賞析,一種說法就是,棋局代表了當時兄弟之間的權力之爭。
單從畫面上,確實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比如,四人的大小比例相同,這是很不符合中國繪畫的標準和規律的,例如有唐一代的著名畫作《步輦圖》《歷代帝王像》中,身份崇高的帝王,為了突出,就會繪製的更加高大,而其餘的就像是小人國來的。
【作者有話說:附圖】
究其原因,就是李璟繼位的時候,他的兄弟們手中兵權很大,在朝廷中的勢力,基本上與李璟差不多了。
當然,最終的結果仍然是李璟笑到最後,李景遂死在了與太子李弘冀的爭鬥當中,其餘兩位都削掉兵權、成為閒散王爺,加上早死(19歲)的李景遷之外,唯一還活躍著的,就是李景達了。
見李景達不太熱心,廖居素苦勸道:“信王殿下,洪州城中,江右商人眼線眾多,實在不便有大動作。”
李覯看了一眼,猜出原因,笑著說:“對,信王殿下,不日金吾衛中郎將陳冠侯抵達洪州,就會帶來陛下的手諭。”
一聽這麼說,李景達的表情嚴肅了一些,說道:“廖都督,李中丞,不過是封鎖河口而已,本王到時候安排一下就行。不過,其他的,本王不便插手。”
藩王不管地方事務,這是規矩,李覯一席話之所以能夠讓李景達聽從,原因就是“陛下手諭”。
好歹也是封王之人,怎麼能輕易聽從一個所謂“都督”的話?這也是規矩。
廖居素一笑,說道:“信王殿下放心,只要有了這個楊慶,其他的事情就都好辦了。”
“哦,本王倒是想聽聽。”
事實上,收拾江右柳家的方法,不新鮮,也不復雜,很多當權者都用過,本質就是“連坐制度”。
史書上經常出現的“滿門抄斬”“誅滅九族”等事件,背後的邏輯就是連坐制度,一個人犯了罪,與之相關聯的人同樣遭殃。
但是,連坐制度的底層邏輯是“直接相關性”,比如,張三犯罪了,與他有直接關係的家人,就很容易遭殃,而鄰居李四就算天天去串門,也不會被判罪。
如果一旦突破連坐制度的“直接相關性”制約,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明朝的“胡惟庸案”就是如此,前前後後,老朱砍了三萬多人的腦袋,這其中一多半都是冤死的。
李煜反覆分析,想要徹底打壓江右商幫,或者說是南唐境內的商人階級、為我所用,也就只能採用這個方法。
在強大的暴力震懾之下,徹底統一南唐的金融模式,讓“大唐寶鈔”成為唯一合法的紙幣,整個帝國的經濟命脈,掌控在手中!
以楊慶為突破口——
楊慶是饒州的一個小商戶,他祖輩都和江右柳家沒有任何關係,然而,很幸運及很不幸的是,他娶了一個老婆,這個老婆姓王。
仗著老婆家的勢力,楊慶在饒州生意圈裡混的風生水起,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老婆王氏的母親鄒氏,是饒州“王大戶”的一個小妾。
鄒氏一個小妾,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能力呢?
因為在鄒氏出嫁之前,她有個兄弟在饒州地區做縣令,收受了江右商人的賄賂,大開綠燈,賺的盆滿缽滿。
鄒縣令又經過鄒氏的牽線搭橋,娶了一名姓蔣的女子做老婆,蔣氏的孃家是泉州的,與柳人秦的女婿蔣現金屬於同一族。
蔣現金自然不認識蔣氏,但家族名義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入贅柳家之後,也是拼命往江右商幫中滲透自己人。
其中,就有蔣氏的兄弟,在洪州開設香料店,生意做的已經有規模了,娶了江右商幫中排名靠前的凌家的女兒。
淩氏也有姐妹,不少嫁給了柳家子弟……
這種關係,就像是蜘蛛網,經過一個節點之後,可以向四面發放擴充套件,如同病毒一樣,凡是接觸到之後,就會被寫入李煜的查抄名單。
子女、父母、兄弟、姑舅、叔伯、夫妻……各種關係糾結在一起。
那麼,如何開刀呢?準確地說,如何羅織罪名呢?
還是從楊慶入手,要判定他有罪,難度並不大,然而,劉政諮、孫晟等人提出的罪名,從切入點來說,有點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