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煜如入定一般,盧儔大著膽子,呼喚:“陛下?”
“哦,你繼續說!”
盧儔有些不自然,乜了一眼旁邊的劉政諮、韓熙載,心生埋怨,你們兩個老傢伙,非把我拉進來!
大唐皇帝何等精明,還能看不出你們背後的小動作?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明知道諸葛蘭是皇帝的重點栽培物件,還來趟這一趟渾水。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也是為大唐社稷著想,這個諸葛蘭,年輕氣盛,沒受過什麼挫折,一上來就統領數萬大軍,這要是哪一天領兵遠征,稍有差池,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陛下,古有圍魏救趙之計,今可用圍舒救滁之策。”
舒,就是舒州,滁,就是滁州,也就是大別山東南麓的潛山,五代十國時期,此處的潛河與滁河相連線。
圍舒救滁?
李煜一招手,命令清風將淮南的地圖拿上來,走到桌案前面仔細端詳。
“我若記得不錯,舒州已經失守了。”
“不錯,趙匡胤手下大將田重進,如今鎮守舒州。”
李煜聽到這個名字,手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田重進這個禍害,朕記得,舒州一戰,蘄州參軍李平戰死,就是拜他所賜!”
“陛下,田重進雖然傳言魯莽,確實是一員猛將,他守在舒州,對我大唐的威脅不可輕視。”
李煜踱了幾步,問道:“我軍在大別山東南麓的位置是哪裡?”
“太湖,由神衛軍左路指揮使王暉鎮守,不過,兵力薄弱,主要兵力是白甲軍。”
“盧尚書,朕猜猜看,你所謂圍舒救滁,就是在大別山東南一線給廬州施加壓力,迫使趙匡胤不敢貿然東進,對嗎?”
盧儔點頭:“這樣一來,既可以給李重進一個交代,同時,也避免受制於人。”
盧儔的想法,算得上是另闢蹊徑,一方面,可以將戰場的主動權抓在自己人手裡,反而一道皖東戰場,在“周唐聯盟”的名義之下,毛鏜、潘崇徹、黃損等將領,必須聽從李重進的調遣。
另一方面,攻打舒州,造成廬州方面的緊張局勢,距離最近的宋軍支援,應該是巢縣駐軍,也就是張光瀚、張瓊,迫使其轉向西邊,如此一來,就能減輕和州方面的壓力。
影響最深遠的,自然就是滁州防禦使郭守文的安全,因為,唐軍既然能夠威脅舒州,自然也就能夠威脅淮京(壽州)的南大門,既巢湖平原與廬州城池,趙匡胤投鼠忌器,肯定會佈置大軍防備。
滁州、六合的危險,迎刃而解。
李煜閉上眼,想了好一會兒,盧儔的計劃很好,但也僅僅停留在計劃層面,這個計劃,根本就沒有把揚州的安危考慮在內。
事實上,現在最關心郭宗訓安危的人,不是李重進,不是張永德,不是他姥爺符彥卿,而是李煜。
郭宗訓小朋友,你千萬不能出事兒。
“盧尚書,剛剛說了,趙匡胤可是動用了二十萬大軍……你以為,這就是他的極限了嗎?”
這話是劉政諮說的,他趕緊解釋:“陛下,趙匡胤攻打楚州、海州,就會陷入多線作戰,淮南的局勢會對我大唐更有利。”
不知為何,劉政諮說完這句話,李煜感到一股悲憤無法抑制,狠狠地一砸桌案——
“你說趙匡胤攻打楚州,對我大唐更有利?!”
皇帝不知緣由的暴怒,嚇得劉政諮、盧儔、諸葛蘭與韓熙載一哆嗦,四人“撲通——”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
劉政諮心驚肉跳,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說錯了!
楚州,楚州!
李煜的情緒,不是源自本意,而是原主壓抑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公元958年,後周入侵楚州,幹了一件天人共憤的事情——屠城。
關鍵在於,屠城的行動,不是個別將領的行為,就是郭榮親自下令的,儘管,不能否認郭榮是一代明主,可“屠城楚州”也是他一生擦不掉的汙點。
關於楚州屠城的慘狀,很多史料中都有記載,例如,《南唐書》記載“世宗怒,盡屠城中居民,焚其室廬。”《舊五代史》中記載“六軍大掠,城中軍民死者萬餘人,嬰幼婦孺盡屠之。”
連嬰兒都不放過。
柴榮下令屠城的根本原因,就是面子上過不去,楚州防禦使張彥卿、都監鄭昭業血拼到底,史料記載,在兵器全都砍壞之後,城中百姓用木棍、農具、繩子、磚石等抵抗後周軍隊,光是巷戰,就打了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