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俶的話,聽得人有些洩氣,這位國王什麼都好,哪兒都好,就是有時候優柔寡斷。
錢弘偡沉不住氣,猛灌了一口:“王兄,在座我等眾人,還挑不出一個領兵之人?”
錢弘億想要制止,又覺得錢俶這句話有些傷人,一頓之間,錢弘信也站了起來:“王兄,臣弟願領兵渡江,支援周主、掃平淮南,以壯我大吳越之威名!”
錢俶擺了擺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不錯,你們都很能打。
錢弘偡、錢弘信、錢惟治都是節度使,自己的三女婿慎從吉,更是將兵長史,都是武將。
就戰鬥經驗來說,雖然從沒有打過大仗,可長期以來,一直與南唐、閩國(滅亡前)存在摩擦,小仗不斷,在排兵佈陣、領兵衝鋒等方面,並不遜色。
“諸位,能領兵打仗的人多了,爾等都是王室中人,不要蹚這一趟渾水。”
前面說了,“必須要蹚一次渾水”,卻不讓自己人脫鞋,擺明了就是要撇清關係。
吳越出兵,不代表我錢氏出兵。
可在錢弘偡、錢弘信看來,這一說法,明顯是站不住腳的,是自欺欺人的,整個吳越都是你姓錢的說了算,難道,換個外姓武將領兵打仗,就可以將關係撇清?除非,趙匡胤、李重進腦子被趙光義趕著的牲口踢了。
作為“主陪”的錢弘億,還想說點什麼,再緩和一下氛圍,不經意看了一眼錢俶,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他發現,錢俶正在不急不慢地剝橘子,微胖的臉上,蘊含了一絲笑意,眼睛裡多了一份狠厲,這種情況,說明錢俶已經拿定了主意,而且是非常自信。
那麼,自己就別廢話了。
果然,在錢俶不緊不慢地將橘子剝完之後,託在手心——
“惠達,你說橘皮結實嗎?”
“橘皮,自然是不結實,一捅就破。”
“不錯,可有了這層橘皮,裡面的橘瓣才不會散開。”
“……王上,臣弟猜不透。”
錢俶放下橘子,語氣逐漸嚴肅:“凡事三思,莫要一說出兵江北,就毫不顧忌、大兵壓境!凡事留了面子,裡子才能安然無虞。”
錢弘億心頭一動,難道,王兄所言,不止不讓王室人員參與其中?疑惑之間,錢俶已經起身走到大廳中央,緩緩說道——
“一旦渡江,境內鎮海軍、鎮東軍、中吳軍、宣德軍、靜海軍、奉國軍、彰武軍七部,要枕戈待旦!”
“其中,調靜海軍、武勝軍南下福州,嚴防清源軍(平海軍)節度使陳誨!”
“中吳軍戍衛蘇州,鎮海軍、鎮東軍脫離東西府之後,增援秀州、湖州,在太湖以南構築防線。”
【吳越國靜海軍節度使的治所是溫州,不是越南那邊的靜海軍節度使。】
錢弘億略一思索,這麼安排的話,相當於吳越的主要軍力,都集中在了南北兩端。
“王兄,雖說與唐國邊境接壤之處,有天目山、新安江等屏障,只顧南北,未免太極端了吧?還有——”
錢俶一擺手,說道:“延世,我明白你的意思。”
錢弘億想表達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為什麼錢氏一族的掌軍之人,沒有一個到邊境位置的。
目前,吳越國內七個節度使設定,除了彰武軍節度使(原名:威武軍)李儒贊、中吳軍節度使孫承佑之外,其他的都是錢氏一族的人。
例如,武勝軍節度使是錢人仿,治所婺州,奉國軍節度使錢惟治,治所明州,靜海軍節度使錢弘儇,治所溫州。
有趣的是,唯二不是錢氏一族的節度使,李、孫兩人正好位於吳越最南邊、最北邊,時刻面臨著強敵的衝擊。
從這一點看,錢俶對自己族人是真的很好。
“諸位,但願本王是多慮了,不過,爾等只要守好主要地盤就好,至於渡江之人,本王已有了抉擇。”
錢弘信急問:“誰?!”
“沈承禮!”
這個名字說出來,眾人一時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歷史上的沈承禮,長期是默默無聞的角色,在吳越納土歸宋之後,於公元976年才短暫做了兩年節度使,隨後就死了。
然而,此前泰州亂局,沈承禮率軍渡江,成果斐然,還得到了大周皇帝的嘉獎,如今是東南面行軍都統,此外,還封了一個“威武軍節度使”,這個節度使有名無實,與後周“轉讓給”吳越的建武軍節度使名頭一樣,沒地盤、沒編制,硬要說的話,治所應該在